季蔚琇将一壶酒喝得剩了一半,还道:“这酒不醉人,到时与沈家娘子讨要一坛。”
牛束仁与牛二娘子一听这话,便知有门,双双喜上眉梢。
牛二娘子夸道:“再没见弟妹如许生得好,心机又巧的娘子了。”接过攒盒,略微压手,自家厚封,沈家到底充公。
沈拓赧颜道:“明府不要拿我打趣。”
何栖另做了鸡丝面与沈拓吃,道:“民不与富斗,富不与官斗,公然至理。”
牛束仁也是妙人,他先前支支唔唔,犹踌躇豫 ,这时又不要脸面,只摆出羞愤的模样,道:“此事说出来,真是丢煞了人。阿爹也是求一个庇护,未曾想心急失策,暗沟里翻船,受了蒙骗。我们贩子小民何曾见过那等阵仗?见他前呼后拥,贵气逼人,又识得官府中人,听闻原是先帝身边的亲信,得恩情出宫,贤人又犒赏了宅院,端得面子无双。”又红脸道,“阿爹对他坚信不疑,又畏他气势,只拿银钱贡献着,四时节礼样样不缺。”
季蔚琇又问道:“既说是走失,你为何却狐疑与浮尸案相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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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两伉俪莫非是嫌银子咬手?
沈拓道:“看来浮尸要牵出一桩骇人大案。”
“端看他们是否见机。”季蔚琇道,“牛二郎佳耦便是聪明人,至于朱家,想必朱县尉也不是个蠢的。”斜睨沈拓一眼,“都头不敢与这三家难堪?”
何栖道:“再不与嫂嫂谈笑的。”又将手中牛家带来的攒盒递还,“哥哥嫂嫂备礼上门,受之有愧。我曾在杂记中得了花卤的方剂,就粥泡水做馅还算适口,只简薄了些。”
“世上哪有这么多的君子君子?”季蔚琇道,“小人易用啊。”
牛束仁又眼中浸泪,一副后怕不已的模样,哈腰揖礼不肯起家:“只盼明府能相护则个,我……我暗里报官,生生获咎了朱苟两家,他们如果得了动静,怕是要与我难堪,族老为家属计,少不得要拿家法私刑对于。”
牛束仁一时竟没了主张, 只猜疑本身此次所行是否有欠安妥,他们商贾汲汲营营所为不过好处二字,做了买卖不求一本万利, 起码不能血本无归。
沈拓外间事了,回屋略一揖礼:“明府。”
季蔚琇和季长随听了俱笑起来,二人拜别时,季蔚琇到底厚颜要了沈家的一坛酒。
牛束仁佳耦此行意满而归。
季蔚琇看他道:“牛郎君倒是惜花人,那卖花女你本身不受用,反倒荐与了苟家,送她一段繁华。”
牛二娘子不由偷偷瞄了眼牛束仁。牛家认了一个宦官当大人,牛束仁兄弟叫着一个没卵之报酬阿翁,心中滋味自是难言。若真有权势跪便跪了,偏又是个假的。
沈拓与何栖送了牛束仁佳耦出门,牛束仁满脸堆笑,对沈拓道:“大郎,此次兄弟承你的情,今后有难堪之处,固然与我开口。”
季蔚琇只是笑:“一个宦官,何来的贵气逼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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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二娘子想起来脸皮都臊得慌,一时真是难以开口。
牛束仁恨不能拍了胸脯,道:“明府放心,牛二虽不是牛产业家人,却能担家中之事。”
牛二娘子在旁也道:“明府不知,这确与拙夫不相干,他此人贪花好色,送妾赠美虽是雅事,他倒是个嫌少不较多的,向来只要收没有送。”又道,“苟家妾侍奴婢,或买或纳,或经牙郎手,或由媒婆嘴,总有个来处。桃溪的牙人里,王三最有脸面门道,说不得晓得几分。”
“也不成只听牛二一面之词。”季蔚琇道,“让施翎带人暗查,你另点几小我重视他们三家的动静。”
冲着何栖嫣然一笑,跟着牛束仁一起登车告别
季蔚琇见了他,道:“都头,桃溪河底怕不止一个冤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