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等他们吃好,拿衣服给他们换了,虽不伦不类,到底有个模样。与施翎二人略清算一下,用过早餐,别了何栖领人先去县衙见季蔚琇。
陈据一伙听了大喜,七嘴八舌伸谢。
老仆揖了一礼,道:“见过都头娘子。郎主与娘子早有的筹算,只是比来不得好天,这才推得迟了。”
家中一时没了人声,何栖在灶前做鞋子,也不知外间现在是个甚么情状,几次起家看窗外,雨只是不住。
何栖想着:牛家商贾之家,贩贱卖贵,家累令媛,虽不至于以义卖利,却也是日夜计算的。他们自认欠了我与大郎的情面,我不收他们礼,他们怕是要疑我伉俪他日另有所求。
沈拓出言道:“沉尸总要重物坠着,你们寻摸一下河底可有石块之类的重物。”
沈拓去厨房将事说与何栖,何栖道:“既是要他们捞尸,水性才是首要,别的倒也不需计算。”又道,“我再多蒸几个饼,你寻了旧衣与他们换了,再让他们吃了饱饭。地冻天寒,连天冷雨,饿着肚子怎好下水?捞尸想必也是极累人的活计。”
陈据跟狗儿似得绕着沈拓打转,要说阿谀的好话,被沈拓将脸推开,还只一味咧了嘴笑。
老仆又笑:“沈娘子无需顾虑,我家娘子道:都头在明府部下当差,我又我家郎主订交,两家更应来往密切 。”
过得晌午,牛家打发一个仆人上门。
还是沈计灵巧,安抚何栖道:“嫂嫂不必担忧,卢大哥心细又有分寸,不会出事的。”
冬雨还是不歇, 反而愈抓告急,檐水连成一线,何栖放在檐下的水缸已接了半缸多的水。
卢继还笑:“阿圆不必担忧,有我呢。我与中间临水人家熟悉,将些钱与他,与何公在他家隔窗对岸看着,不受推挤,又和缓。”
夏季天暗得早,雨又迷了眼,草棚内已并排放了七具尸身,季蔚琇在一边神采乌青,极其丢脸,一众差役更是大气都不敢喘,几个捞尸人轮着下河,越捞越怕,河底竟是通着九层炼狱普通,捞了一具又有一具,竟似没个绝顶。
卢继也道:“阿圆,桃溪指甲盖大点的地,此等罪过百年不出其二。”
何栖实在有点担忧,院中亭草铺盖着茅草,愈显雨声,淅淅沥沥,倒似又大了几分。
季蔚琇赞成道:“都头言之有理。”
沈拓也在忧心,只因河里的尸起了一具又一具,饶是他与施翎也看得心中发麻。
老仆微掀了一下眼皮,一时料不准她声色,又开口道:“家中娘子道:她心中爱极沈娘子为人,两家交好,你帮我助,常来常往。”
老仆将她的话在心中过个几遍,道:“小的必将沈娘子的美意回与娘子。”
沈拓笑得畅怀,出去未留意差点脑门打了门框,哂笑几声去翻了本身与施翎的旧衣,冬衣倒是不得,只拿秋衣充数,凑了几件出来。
沈拓俄然不美意义笑:“睡了一觉, 我竟忘了。明府让我找几个擅拍浮的帮闲,我托了陈大, 又嘱他早些过来, 需带人与明府过面。”
沈计笑点了下头,高欢畅兴去了书院。
他们早间到了河边,几个捞尸人不顾酷寒,撤除衣裳跳入河中,先时还冻得牙齿打战,只一趟一趟下到水底,摸索淤泥,寻觅沉尸,浮沉换气几次倒累得气喘。
何栖笑着福身:“夫君仗义。”
偏卢继赶了辆车冒雨前来,要与何秀才一道去河边看捞尸。
那小丫头正怕到手脚无处安设,只了老仆的话,“扑嗵”一声结健结实跪在地上,嗑头泣道:“娘子收用了奴婢,若遣了我去,牙人娘子嫌我费粮,要拿棍棒打卖。”
施翎翻着眼,见陈据满脸堆着假笑,去了厨下没一会端了一大盆的炊饼出来,没好声气道:“你们在这跟躲雨雀似得排着,莫非都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