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问到方八,方八大声道:“娘子放心,我方八行驰名,坐有姓,本籍便在桃溪,家住河郊。老父六十,老母五十五,前头另有一个兄长,背面另有小弟,再有没养下的,排到我这便到了第八。家中也娶了娘子,倒还没有孩儿,我身材安康,一把子力量,一只手便能撂倒十几人,几拳打死老牛,一根手指百斤的力……”
卢娘子微叹, 眼角细细的皱纹都似捎带着往昔的尘灰, 她道:“不是我要说古,娘子似小娘子这般大时,实没小娘子现在的气度殷勤。她是家中娇养大的,手上涣散, 哪会为了几个铜板计算?厥后家道中落, 日渐艰巨,事事经手,这才一样一样历练出来。”又看何栖纤纤素手,虽细白, 却非水葱模样,禁不住又一阵心疼。“小娘子眼下又要筹划如许一件大事, 唉, 叫民气中不是滋味。”
何栖手一抖,差点写歪了字,一刹时错疑本身招的不是船工,而水匪。柔声道:“方郎君莫急,问水性,实是为你的安危,急雨风波的,万一跌进水里,岂不是伤了你的性命。”
徐安拱手:“都头娘子固然发问。”
阿娣咽口唾沫偷了一眼陈据身后不似善类的青壮,道:“娘子一早便等着陈郎君呢。”内心想着:这些壮汉看着面恶,也不知是好是歹,如果与娘子起了抵触,我守了院门,好去报官。
徐安与陈据对视一眼,内心叹服何栖灵敏,半晌后答道:“不瞒都头娘子,先头做工,为着日俸起了吵嘴,气恼之下几乎打杀了性命,判了两百杖刑,又做了一年的苦役。知我案底的,多数不肯用我。”
何栖解释道:“一来船上活计劳苦,与女子并不适宜,再者,一船的青壮后生,多有防碍,也怕冲撞了你家娘子。”
方八立马道:“不伤性命,狗刨还会几下。”
卢娘子笑道:“我是为小娘子欢畅呢。”
这些人里,徐安最为慎重,又有层次,一问一答,不出半点不对。何栖心底起疑,问道:“徐郎君恕我失礼,有一事相问,能够为我解惑?”
卢娘子放过他,一掐腰,又对徐安、方八等人道:“另有你们,别看都头娘子面嫩,便耍起来恶棍,做起混事来。她斯文,既不大声,也不骂人。我倒是分歧,触怒了我,细心我揭你们一层的皮下来。”
说得徐安和方八几人悄悄咋舌。
何栖笑道:“我信徐郎君品性,用或不消,端看郎君是否合适船工水运。”
陈据掩面,耳听事毕,拉了方八就要走,恰好方八脚底生根,沉腰坠臀纹丝不动,扯开陈据的手,赖在原隧道:“哥哥不慌,我另有事要与都头娘子说。”
何栖与卢娘子又亲热说了一会话,商讨道:“暑热难捱,我与阿娣夙起煮了一锅的凉茶,陈家叔叔领了人来,坐院中等侯,也略解解渴。”
何栖道:“船上确切要升火做饭,只是,倒不必船娘,后生食手便可。”
方八摸着肚子笑几声,看看陈据又笑几声,夸道:“都头娘子公然了得,我不说,你便知我的意义。”
方八迟游移疑道:“都头娘子,我百样都好,就是水性……不佳。”又露了一笑道,“我偌大的块头,不似水里的白条,游得欢畅。”
徐安年前来过沈家,夏季草木残落,不似现在一院葱茏,满眼的浓绿浅翠。秋来瓜熟叶落,又是别样风景,同个小院,四时分歧,无端让民气生恋慕。徐八等人却没这等心机,看着枝头青果,心道:结得一溜的柿子,也不知味道如何。
何栖也不做别的,细问了籍贯,家有何人,是否婚配,可有所长?拿笔一一详记下来。说得游移躲藏的便做上暗号,又说船工的艰苦,应得踌躇的也做了暗号。卢娘子在一侧,看了体弱,浑身没几两力量也奉告何栖,还是做上暗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