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焕哈哈大笑，探手入怀取出一块佩石，丢给身后的绿衫孺子。
“干吗？！”叶辞瞪眼睛。
她八岁时，哥哥派来奉侍她伴随她的侍女，正躺在一片狼藉的朱红经籍之上，身下只垫了个蒲团，身上只覆了一件法衣。经籍封页那样的红，青丝狼藉那样的黑，谢焕浑身生硬，一步步移了畴昔，俯下身合上檀一瞪得滚圆的双眼。触手另不足温，呼吸却停了。
谢焕无法，“你不是不爱看戏么，我说，叶辞师弟？”
因着元灯大师的叮咛，她从未涉足过慧远徒弟的禅房，只在寺内打过照面。
“那你看唱的哪一出。游园惊梦就算了，我比较喜好鲁智深大闹五台山。”
小和尚撇撇嘴梭了她一眼，“让你送便送，这是闻持师兄交代我的。”
这一日天气垂垂向晚，谢焕嗅着佛香，俄然闻声门板上传来啪啪的叩门声。
“没有。”叶辞忍不住翻翻白眼。
叶辞抽抽嘴角，“好一个莫须有。”
本来元灯大师的“另一个弟子”是他。
慧远嘶哑粗粝地低笑了两声，“我佛观得日月，想来，风月亦可。”
白日里一派高风亮节、清正峻拔之态的古松，到了夜色四合的时候，竟然顿时变作了形状巨大、枝干骇人的妖怪。时有无根风飒飒一吹，这些肆意张扬的妖怪的确像是要把她淹没。
谢焕有些讶异，“小徒弟，如何要送到慧远徒弟那边去了？这是闻持师兄罚我，何况慧远徒弟正在闭关，弟子怎好打搅...?”
“你有甚么筹算？”二人顺着山路就着夜色下山，叶辞顺嘴问了一句。
“你这小我，我固然算不上体味，但必定不是不给本身留退路的人――算了，你就当我是在赌吧。赌我的同门师姐未曾忝列门墙。”
怪不得......怪不得元灯大师活着时，总不准她来此，怪不得慧远闭关之地如此偏僻，送饭送水上门的多数是些小沙弥，怪不得每次慧远闭关，她都要多挑几桶水上山......
谢焕推开外室那扇半掩的禅门，面前的气象与她之前的遐想正相差异。
“固然你也是元灯大师所教，不过，我谢焕既然本日敢杀了慧远，做这欺师灭祖之人，又何妨兄弟阋墙，杀你灭口？我记得有人跟我说过，他想活着，不到一百，好歹八十。你不会连这点憬悟都没有就偷听壁角吧？”
“宛平以东三百里，此地名叫大莫城，长须街，阿有巷。”
慧远笑得自傲，“小焕，佛前杀生，欺师灭祖，你无妨脱手。”
那才到她腰腹高的小和尚神情倨傲，挑了挑眉，“佛经抄完了没？抄完了就从速给慧远徒弟送畴昔。拖拖沓拉的，整日不做活，抄个东西都如许磨蹭...”
叶辞抬手冲着月色细心看了半晌，这佩石无甚出奇，泛着深青色，洒缀点点金光，只是在底端用隶书篆刻了一个小小的“乔”字。叶辞神采大变，“你的意义是说――未生阁？！”
说罢，他从怀中取出一个景蓝色冰裂纹的小瓷瓶，拔掉塞子，将瓶中红色粉末抖在慧远一分为二的尸身上。转眼间，尸身化成了一滩血水。这血水与地上书上本来的血迹相融，不出一炷香，竟然几近挥发殆尽，再无陈迹。
吱嘎――
她走畴昔开门一看，本来是闻持师兄的拥趸之一。
十二瓣莲花蒲团上盘坐着的和尚缓缓展开了眼睛，向来人望去。
慧远徒弟的禅房门半掩着，透过窗上糊的高丽纸模糊可见室内学费明灭。
叶辞不发一言悄悄地看着她行动，眼神里闪过一丝赞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