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座上的易倾慕并不去喝茶,神情有些内疚不安,天叶老衲人会心笑了笑,谓云晓濛道:“你本日带这位女施主来此,总不是只来喝茶的罢。”
梅远尘叹了一口气,言道:“在天门城,不但我寄父罹难,连随行的保护也无一幸免。此时颌王府上保卫远不如前,我想劳烦御风镖局帮手盯着四周,一旦有异,费事速派人到端王府求援。”
“易女人,好些日不见,你可安好!”梅远尘离座,执礼问道。
每月初十、二十、三十,天叶老衲人都会在寺中开坛讲禅,这三日婆罗寺常常香客摩肩,佛徒盈门,已成都城一大盛况。
“我所求者,不过是心念化物;我所不得者,亦不过心造自苦。由此既忧且怖,何必来哉!”易倾慕大声回道。言毕,扬催促马,尽情大笑快行而去。
“师兄,厥国皇宫那里是想闯便能闯的?你我武功虽不弱,却也帮不上甚么忙。”湛为安慰道,“我今早所卜乃是上离下乾的‘大有’卦象,应做‘万物所归’之解。想来想去,当是门人归门的意头,那可不是寓指师父回观么?”
“如此,长辈在此谢过!”梅远尘深深躬腰,沉声回道,心中忧愁终究放下大半,礼毕又道,“长辈还要去一趟真武观,这便告别了,明日见!”
巳时二刻,《维摩诘经》已讲完菩萨品第四,本日授佛已毕,坛下众佛徒拜见再三乃离座而去。云晓濛拉着易倾慕一起直奔天叶老衲人的禅房去了。
湛明、湛为二人并行分开了长生殿。今是三十,湛为道人一早便上了真武观来,恰好同湛明一起给祖师爷上了柱晨香。
他一走,颌王府上便以褚忠、庆忌、獬豸六人武功最高。夏牧仁身边带着六百余亲卫,却被围杀在了屏山,可见江湖上另有很多隐在暗处的妙手。为防不测,梅远尘还是叫人送了手信到端王府,这边又向易麒麟乞助。
“大师,你这茶真好喝,我得了空还要来的。”云晓濛嘬了一口茶,顿觉热气解了大半,真有些心旷神怡之感,不由叹道。
“我觉得你做了宫主后,性子会端方些,没想到还和幼时普通跳脱活泛,好得很啊!”老衲人呵呵笑道,“申明权势皆外物,能不为其所累,也是难能宝贵。”
出了婆罗寺,二女蹬鞍上骑,一起向西缓行。
御风镖局的总堂在安咸青州,梅思源上任安咸郡盐运政司官后诸事难为,易家明里暗里帮了他很多。且沙陀雄师进犯安咸时,若不是易布衣赶到百姓王府搬来煌州的三万铁甲兵,只怕宿州早已城破人亡。
进了镖门,勒缰上马,把鞭往镖师身上一丢,易倾慕也不去管身后的云晓濛,自顾笑着向厅熟行去。“爷爷,我要回青州!”还未到厅上,便在外喊着。
望着他远去的身形,易倾慕犹在恍忽间,“我好不轻易修的禅根,这又被你生生灭了... ...”
“倾慕,天叶大师的偈语,你是懂了没懂?怎一起也不说话?”行出四五里,云晓濛终究忍不住,沉声问道。
其间厅上的来客恰是梅远尘。
于公于私,梅远尘都对易家的人万分感激,此次分开都城,自该来此道一声别。
云晓濛侧首看了看易倾慕,见她正低着头,悄悄推了她臂膀,见她只摇了摇身子抗议,却并未抬首,笑骂道:“常日里的胡蛮劲儿哪去了?”见她还是不该,乃谓天叶道,“这小妮子为情所困,盼得摆脱,还请大师成全。”
实则,梅远尘只不过平常问礼罢了,余光看了她一眼,待她回了礼则落了座。夏牧朝才殁,贰心机沉重,哪会有甚么设法?
“大师,晓濛又来讨茶喝了。”见老衲人行了过来,云晓濛双手合十,朗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