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老军瞟了一眼常思豪,笑道:“娃子,俺的技术,可差远了,待会儿看你那徐阿公的,去皮不带肥,剔骨不留肉,那才叫妙手哩!”谈笑间已将那尸双臂及大腿的肉割下刮尽,骨架扔在一边,用刀将肉挑起,甩向另一案子,那边老军手持双刀,空中一挡,将肉截摔在案上,双臂疾挥,直如车轮扭转,案上“笃笃”之声不断,转眼间将肉切成豆腐般划一的数十小块,然后双刀一挥,将肉扫进大锅以内,行动流利,谙练已极。
那天早上,公公叫他出去挖野菜,说挖不到就不准回家。常思豪提着铲刀和筐找出了二十几里地,终究在一个干河汊子边上找到一条暴露在外的甜树根。抠了大半天赋把它挖下来,高欢畅兴地回到家里,进院子看到公公蹲在门槛上,他喊着:“公公,我找到甜树根了,mm,我找到甜树根了!”
常思豪垂了头,道:“我妹死了,在公公将我卖掉之前,她就死了。”
看着常思豪在那草堆中蜷身睡下,徐老军坐在灶边,望定了吞吐不定的火光,内心冷静地念着:“阿公……阿公……”两个字,叹了口气,抬头望那一轮好月,不觉间眼眶又湿了。
与常思豪同来的那帮饥民吃罢了饭,便被兵士赶起来,拆民居,集砖石,运往城头。此时明月已升,夜色清澈,各处一支支火把垂垂燃起,兵士们有的在篝火旁取暖说话,有的度量刀戈相倚而眠。
他的内心,蓦地飘起另一幕图景。
“油?”常思豪望了他,眼神在扣问。
常思豪身材疲累,睡得昏昏沉沉,不知过了多少时候,俄然感觉有人捅着本身的身材,睁眼一看,本来是一个老军。常思豪揉揉眼睛望天,夜色浑沉,月已不知随云漂到那边去了。那老军道:“起来吧,开端干活了。”中间徐老军骂道:“你把他叫起来干甚么?他那么小,无能这个么?”那老军嘟嚷道:“好歹是个劳力,再说他迟早也得干。”
本来那老军搭下来的,竟是一副剖开肚腹,刮去肠肚的无头裸尸!这整座红色小山,恰是一具具无头裸尸堆积而成!
“是,是。”常思豪赶快将柴草撤了些,问道:“这锅炖的也是肉么?应当好了。”
徐老军:“你娘莫非是一女二夫么?唉……这兵荒马乱的年初,实也不敷为怪!”
天气渐黑,轮值兵士吃罢战饭上城,城头上守备的兵士下来安息用饭,伙夫们倒比方才繁忙多了。常思豪除了看住这灶的火,也趁间隙提水拿碗,忙来跑去,别的几个老军看这孩子手脚勤奋,也都不再发牢骚,各自埋首干活。
常思豪由徐老军领着,来到伙房,这伙房原是三间民居,已拆了顶,梁木椽子砖头都被运至城墙上备战,剩下四周少半截墙壁,尚稍能拢些风。
几个老军挽起袖子,奔那红色小山,在前的踩着长凳,伸手插进小山当中,向外拉扯,顺下一大条,递给上面的人接了,常思豪上前帮手搭手,只觉所触之物光滑冰冷,细心看去,直惊得汗毛倒竖,真魂出窍!
隔了很久,似是表情已有平复,此时灶火见弱,常思豪从身边抄过儿臂粗一根木料,双手撅了了两撅,折成三段,添入灶中,竟如折一根竹签般轻松适意。徐老军心中赞叹:“这孩子好强的手劲!”问道:“看你手脚,该是个贫苦家孩子,你爹是做甚么的?”
常思豪发展两步,嘭地撞到甚么,大惊转头,本来是徐老军。
徐老军淡淡一笑,道:“少年人爱困,你睡吧,阿公没干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