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阶缓缓落动手臂。垂眉低目:“皇上。古之贤君都以仁孝治天下。然孝者利亲。仁者利民。民在亲先。是故仁在孝先。明天子出行。士卒拱卫。车马浩大。未免轰动处所。扰乱百姓。还望皇上以民为重。若要祭祖。可在太庙停止。也是一样。”
不一会儿一老一少走进屋中。朱翊钧一见父亲。张手作投怀送抱状快步跑起來。忽听徐阶在身后收回一声长长闷闷的鼻音。忙收刹了步子。拉着脸。稳稳铛铛走过來。见礼稚声道:“儿臣翊钧。拜见父皇。”
徐阶道:“非兵部侍郎谭纶不成。”
隆庆问道:“以阁老之见。当派谁去为好呢。”
既是“循循引诱”。天然不会打板奖惩了。常思豪见朱翊钧低着头往隆庆腿后绕。眼里有慧黠明灭。心知他这必是不爱学。特在父亲面前作戏。笑道:“打得好。打打才气长记性。官方都说棍棒底下出孝子。何况这金门玉户呢。”只见朱翊钧侧眼向这边略瞄。脸上微现笑容。又扯着父亲衣角央道:“父皇。大伴呢。我要大伴。”隆庆道:“好。好。”唤道:“去把永亭叫來。”内侍回声去了。
徐阶微微一笑:“老臣觉得。云中侯所言极是。”常思豪心中一奇。就听徐阶续道:“辽东一线。土蛮、朵颜为患为大。特别土蛮方面。图们札萨克图汗上位以后。养兵蓄马。一向企图南下。此人年青气盛。野心勃勃。比原來的小王子好战十倍。实为京北最大的隐忧。朵颜的董狐狸和其侄长昂也在不竭生长强大。将來策动侵袭劫夺。在所不免。依老臣之见。须得一得力干臣总督蓟辽。构造武备。练兵狩边。京师方能无忧。”
隆庆道:“何事。”
徐阶瞧他这模样。是非去不成了。打个沉吟。躬身道:“若皇上执意要去。老臣不敢违拗。只是但愿皇上承诺老臣一件事。”
常思豪深知这话确然如是。一时静思无语。
隆庆笑道:“好。好。才跟阁老待两天。就这么晓得端方啦。明天学了甚么。”朱翊钧道:“回父皇。儿臣学了朝礼。”隆庆问道:“那你有沒有用心学呢。”朱翊钧道:“当然用心。如不消心。就打手心。”说着把手往前一伸。隆庆见他小手内心红十足的。眉头微微一皱。便向徐阶瞄了一眼。笑道:“阁老罚你。也是为了你好呀。若不学好礼节。如何能做好皇太子呢。”
隆庆点了点头。道:“嗯。阁老这话。朕便放心了。筹措军费不易。还当抓紧。教谕翊钧的事。就先交给张太岳。阁老用心筹办此事罢。”说着向下扫了一眼。目光在冯保脸上稍作逗留。徐阶道:“是。”冯保躬身道:“皇上。过几天该到清了然。我们是不是也该筹办筹办。到皇陵去祭拜老皇爷了呢。”隆庆恍然笑道:“唔。可不是么。不经公公提示。朕倒要忘了。徐阁老。你來替朕拟一道旨意。命百官都做好筹办。随朕到永陵祭祖扫墓。”徐阶揖手过甚道:“皇上不成。”隆庆眉头轻皱。随即换了笑容道:“阁老。客岁朕初登大宝。本就该去祭拜先人。但朝中事多。始终未能成行。现在腐败期近。平常百姓都要焚纸插柳。朕身为天子。反不能祭扫坟前。恐与孝道分歧。”
常思豪晓得怀安离大同已经很近。土蛮一定能绕那么远。可也不便多言。就着话茬从怀里取出一张图纸。像确认似地本身看了看。铺在桌上。道:“皇上。这是李将军画的北地防区图。”隆庆移目瞧去。只见地图上曲线蜿蜒。充满圆点、凸字、几字标识和密密麻麻的小旗。常思豪指着一条由西至东的曲线道:“这便是咱大明的国境。”又指着靠线中部边沿的大圆点道:“这里便是京师。”指头向东北一起上移:“这些凸字、几字标便是工事据点和长城。小旗是有驻军的处所。据李将军说。因为年久失修。长城这一段、这一段和这一段。很多处所都已经毁败不堪。现在更首要的问題是。我们在北边的驻军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