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先生笑道:“只怕掌爷确是多心了,我方才所吟之诗,名曰‘咏柳’,写的是夏季有一小阳春,东风大起,柳枝摇乱,这暖风遇寒气,便生飞雪,如花散人间,遮天蔽地,鄙人不过是喝得身上酒暖,想起外间还是雪如清霜,一时想这首诗罢了,此诗乃是宋时曾巩所作,曾订婚公字子固,乃抚州南丰人氏,元丰年间曾官拜中书舍人,文章大有成绩,而其诗却为文名所掩,人间能够传诵不广,这诗既为宋时所作,又怎能够是讽刺东厂和掌爷您呢,”
但是厅内旷寂,久久无声,并无一人喝采。
她启口轻圆,气无炊火,声音淡悦,柔婉,像一泓清泉汩汩汇入溪流,与乐曲构成一种沒有摩擦的渗入。
酒成一线入杯,哗响。
水颜香唱得欢畅,脚尖一挑,又捉壶痛饮,台上那四胞姐妹中有一个身子略向前探,笑以目光向四下一领,建议道:“女人,本日來的客人,多是才高八斗、学富五车之人,何不让他们当场作词,您來唱呢,”
突如其來的几声大笑,将厅内杂音压了下去,东面一人张臂大声道:“你们辩论得花腔百出,却沒想想,水女人这支歌,妙自天成,本就一体难分,你们却把它拆开來,这个说词妙,阿谁讲曲美,这个说水女人指法出众,阿谁又盛赞她写词的才高,一个个酸文假醋地可着本身懂的矫饰,岂不让水女人看了笑话,”
东面人道:“怎沒干系,凡事都是一体而论,如果这坐着个八十岁的老妪弹琵琶,即使再动听,只怕你來都不会來罢,”
她直起家來神采怔怔了好一阵沒有再出声,仿佛刚才哈腰那一下使得酒劲上头,有些迷醉,手拢琵琶,无认识似地略调了调弦轴,目光洒了一圈,转到常思豪这一桌时略作停顿,眼睛眯起,喃喃笑道:“嗯,就以刚才的话題为引,來一段儿吧,”
世人一听这主张立时登徒子附体,又來了精力,立即七嘴八舌隧道:“我们写的词能打水女人口中唱出來,那但是天大的幸运,要得,要得,”“哈哈,才子填词才子唱,我等真是艳福不浅哪,此事必成绩一段千古嘉话,快拿笔來,我第一个写,”
她稳了稳怀中琵琶,目光缓缓向前拂扫去,人们气味为之一凝,顿时满厅里都是心跳。
世人被她几句话说得发楞,酒端在手,忘了去喝,也有人在她这半醉半醒的话里听出无穷孤单愁寥,大生感慨,眼圈竟然有些发红。
水颜香不慌不忙,于台中心绣墩之上落坐,左腿悄悄抬起,压上右膝,裙边落定之时,刚好遮住脚面,内里仅露下小小一个鞋尖。
厅内世人肃耳静听,只觉一颗心也随之而去,各幻心景,各享其情。
厅内世人神采痴愣,仍沉浸在某种虚幻当中,常思豪的彩声令他们回过神來,稀稀拉拉的掌声随之响起,忽又连成暴雨疾风式的大水。
有人禁不住赞叹起來:“水女人这支歌,曲妙词悠,真是仙家逸品,令人闻而忘忧,”四周人听了纷繁点头,有人拥戴:“不错不错,此曲听來仿佛有温水自头至脚缓缓淋下,满身遍暖,真听得我等如痴如醉,一时连身在那边都记不起了,”一时候又有很多人七嘴八舌地夸奖,忽有人道:“差矣,差矣,”厅中一静,大师目光都集合到了他身上。
他身子略往前探,阴沉森隧道:“日月便是明字,东风便是东厂,这不就是在讽刺我说风话,借东厂之势,一手遮天么,”
他这话说得极是诚心,惹得几人动容,东面人大呼“虚假”,两人吵作一团,余人论声又起,查鸡架大声笑道:“各位,你们不心疼口水,鄙人倒有点替各位心疼银子了,哈哈,我看大伙还是别再争了,不如请水女人再弹奏一曲,饱饱我们大伙儿的耳福吧,”人们一听这话大是觉悟,纷繁闭上了嘴,争辩的人沒了敌手,也便息声,一时嘈嚣消隐,那文酸公还想说些甚么,被他同桌的人在底下扯扯衣衿,也便怏怏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