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孩子气的玩皮行动。引得常思豪和那江先生都笑出声來。
常思豪遐想到嘉靖帝的各种作为以及边疆流民惨状。叹了口气。道:“先生说的不错。”荆零雨筷子略停。眸子微微斜了过來。
说到这里。他罢手靠在椅背之上。目视常思豪:“隆庆天子喜女色珍玩。于政事上一无所见。自不必说。他安闲宫中玩乐。阁臣们各行其事。相互排挤。侠士请想。另有谁能站出來登高一呼。励治变法。”
朱先生道:“乱世赴国难。大将保边陲。常侠士所作所为。令人崇敬。然先帝嘉靖。藏于深宫。严嵩乱国。党植天下。东厂酷虐。肆意横行。国事谁家之国。边疆军民沥血奋战。所积之功。不过徒添奸贼之政绩。增督军寺人之荣光。功又成谁家之功。人应有爱国之心。更应有爱国之智。须知君正则臣忠可也。君不正。又何必恪守臣责。像当年唐太宗那样的圣明天子。对其尽忠。则可令国盛民强。太安然乐。若天子如殷纣王普通残暴不仁。对其尽忠。难道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朱先生轻捋短须。道:“不敢。以鄙人肤见。要振惰起衰。非得集治世之能臣。高低一心。以大肝胆小魄力。革旧制。立新篇。履行变法。天下或有转机。只是。这也只是个胡想。照现在的模样來看。是永久不成能的了。”常思豪奇道:“为甚么。”
常思豪一怔。心想:“严总兵也说过此事。看來事情确是不差的了。先帝嘉靖三十多年不见群臣。致朝政日非。天下狼籍。隆庆帝固然上了一两回朝。却如同木偶。那又和沒上朝有甚么辨别。方才即位不到一年便即如许。那今后的日子呢。”一时大感气闷。
朱先生继取一青白花瓷盘置于杯侧:“陈以勤在皇上尚是裕王之时。便是他的教员。此人保守。视祖宗法制为雷池。又岂肯轻越一步。至于张居正。”他又拿过一个浅碟。却翻转过來。扣在盘碗上面的位置:“此人本年不过四十三岁年纪。是徐阶的弟子。陈以勤的弟子。入阁近一年來。卖力边防武备事件。从他的施政作为來看。尚算重视实际。但是城府极深。让人揣摩不透。”他一面用手指悄悄敲着那浅碟的底部。神采中带着些凝神的味道。一面持续说道:“此人原与高拱友情莫逆。但是上半年徐阶操纵言官打击高拱之时。他却也未能挺身而出说句公道话。是怯懦。是韬诲。不得而知。固然他是夹在教员和朋友之间确切不好说话。但是遇了问題置身事外。沒有个明白的态度。又与墙头草何异。何况。相对而言。他在内阁中资力尚浅。就算想有作为。有那些保守的前辈在上。也沒有他说话的份。”
心电机闪间。目光向二人脸上扫去。深思:“这两人对于朝政是非极是熟捻。大论炎炎。明显不是平凡人物。莫非。他们是來自官家或东厂的密探。窃听到了我和细雨的说话。便出言摸索。不然我与他们素昧平生。他们又为何如此信得过我。竟连皇上的弊端也敢劈面直陈。就不怕我去告密。”
常思豪听他语声豪放。气度过人。心中大为奋发。拱手道:“先生您见地不凡。必有治国的方略。不晓得照您的设法。这天下要如何才气变得好些。”
常思豪赧然道:“忸捏。鄙人活得昏昏噩噩。甚么抱负。可也沒想过太多。”
常思豪回过甚去。见荆零雨连连招手。便向二文士拱手一礼。回身回來。问道:“如何了。”
那江先生侧过了脸去。笑道:“朱兄。祸从口出啊。我们这些冬烘酸士因言开罪的还少了。手无缚鸡之力。肩无挑担之能。徒发长叹。于事无补。又有何益。倒不如流连于山川之间。忘忧于荒旷之地。纵马长歌。喝酒诵诗。以舒雅意。以遣襟怀。做个四海散人。落得清闲安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