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答面色沉凝,留下钟金守住临时小寨,自率军一万亲至城边察看。
俺答怒道:“此时正该开端反击,重整军马何必待到天明!”索南嘉措在侧,本也想出言相劝,见他如此态度,却不好张口,俄然间喉头发甜,气血上涌,心知本身伤重未愈,彻夜赶上常思豪,暴然脱手,已然牵动旧疾,若不及时调度只怕后患无穷,仓猝收心压抑。
俺答回顾身边,步队固然稳定,但将士们一个个灰头土脸,衣衫褴褛,实在狼狈不堪。他也不气恼,哈哈一笑:“中间便是秦浪川秦老先生罢!”
“是!”鞑靼军士见大汗如此心稳,俱都精力大振,罢休干活。
严总兵眉间轻皱,正言厉色道:“仁人不以杀伐为乐,善战者当服上刑。比年交战,劳民伤财,恐怕鞑靼百姓也不得疗摄生息,大汗向称攻伐劫夺是因封贡不成,口口声声以民生为重,方才所说言语当中,却半点爱民之意也听不出来。在此劝说一句:作伪劳心日拙,不若待民以诚,残暴之师纵有雄兵百万,多行不义亦必自毁出息,大汗宜当好自为之,勿为逞一己之欲念,陷万姓于水火,将本身逼上绝境!”
王廷辅抹了把脸上的汗说道:“远处乱炮齐轰,近有弓箭火铳乱射,营中乱马人花,看不清外间来敌多少,我率人抵触不出,只得后退,没走几步却正赶上畜群,奋力拼杀一阵,部下军士被踩死大半,好轻易畜群畴昔,又有一枝人马自后掩杀而至,为首大将手执金刀,横勇无敌,我与他恶战一百余合,心中念着大汗安危,不敢恋战,弃之四周寻觅,后瞥见帅旗,这才奔来。”
临时工事搭得极快,俺答命令全军寝兵,退后调集。有人吹响号角,不大工夫苏赫巴寿和博日古德同时赶到,二人气喘吁吁,虎口淌血,握着兵刃的手还在微微颤抖,本来他俩被常思豪内劲震昏,亲兵抢救半天乃醒,都觉得本身是中了邪,寻着兵刃回奔中军但见毒烟漫漫,已不见了俺答,四周寻觅不着,闻声号角这才奔回。
望着俺答张狂的模样,秦绝响怒从心起,抽刀喝道:“我们岂能让他就这么走了!看我带一枝人马杀出城去,取老贼的人头!”
赵全在侧道:“大汗,营寨已毁,难以守御,军士死伤大半,更无战心,不如暂撤,待天明重整军马再图后计。”
此时东方显出鱼肚白,天将拂晓,目力可及范围大幅扩大,但见疆场上器物混乱,余烟袅袅,各处尸横,低洼处血聚成潭,殷红一片,大要出现一层令民气悸的辉光,极目望去,四周远处空荡荡冷僻清不见人影,只要一些猪羊在尸身间闲游乱逛,令人涕笑皆非之余又觉诡异莫名。
钟金道:“智囊说的有理,现在只闻敌声,不知其切当环境,暗夜中人马混乱,我军自相踩踏伤亡也是很多,待天亮探明环境再战不迟。”
到得近前,只见大同城吊桥高挑,城上无人值守,连旗号也没有一面,正自犹疑,俄然一声锣响,旗号齐竖,明军在垛口边暴露头来,一个个盔甲光鲜,精力奋发,正中心红旗下,严总兵与秦浪川携诸将面带浅笑向下旁观,夜里率军冲营的常思豪亦站在中间。
俺答恼火之余心中震痛,暗忖这些南下劫夺来的牲口为敌操纵,好像一枝横勇无敌的雄师,昔日之财,竟成本日之祸,莫非这便是索南嘉措常说的因果?
鞑靼军士自幼骑猎糊口不离马背,双腿早已罗圈变形,现在失了马匹,在步下驰驱的姿式古怪,较为笨拙,畜群囊括过处,死伤者成片倒地,骨支额裂,肉泥飞溅,教人不忍卒看。
他淡笑道:“大汗能在全军溃乱之际稳住阵脚,扎起小营,聚兵会将,重整军容,挽狂澜于既倒,扶大厦于将倾,这份定力亦非常人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