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都是玄翁打下的根柢!”房尧第一撇嘴道,“其一,若不是玄翁独主与北虏封贡互市,达成战役,以边贸代替战役;又用张学颜抚辽东,殷正茂督两广,捷报频传,打下根柢,那里会有海内晏安之势?又哪会有国库充盈之局?其二,江陵相称国,还是靠张四维、王崇古、殷正茂、张学颜、潘季驯、吴兑、梁梦龙、张佳胤、申时行、马自强这些人帮衬,历数朝廷栋梁,几近都是当年玄翁赏识拔擢的。若说江陵相有甚高超的话,就是手腕儿了得,不管是正赋还是积年积欠,必照数强征,不的,就摘州县长的乌纱帽,国库能不充盈吗?骚动海内,鸡飞狗跳,不恤民生,不恤公议,焉能耐久?我看,他已处危地矣!”
高拱点头。
高拱黯然道:“我当国为时甚短,未能完整窜改士风,心有愧焉!”
“叔大何时来?”这句话,成了高拱的自言自语。
“叔大还要来?”高拱俄然收回了声音,“也好,我恰好另有两句话要对他说。”
高拱躺在病榻上,像是在昏睡。
高务观拉着房尧第走到院子东南角的一个亭子里,在石凳上坐下,低声道:“传闻不管是宦海还是读书人,对江陵相倶甚讨厌,可又不得不承认,他勤于国政,国库充盈,海内晏安,他当国这6、七年,委实是国朝少有的强大期间。”
“都这么说。”高务观道,“藩王宴请,都是请江陵相居首坐。”
“子象,子象——”屋里传来高拱的呼喊声,高务观仓猝跑畴昔。
“目今天下,都在江陵相把握中,部院大臣见了他,如同耗子见了猫,他怕啥?传闻连皇上也惧江陵相三分嘞!”高务观慨叹道,“三伯刚才说有话要对江陵相说,千万别说出甚么顺耳之言,忤了江陵相啊!”
当年,李贽在礼部司务任上,颇受高拱赏识,虽是举人出身,却不竭拔擢,是以李贽对高拱心存感激。此番他要到云南到差,特地来看望高拱。得知李贽升云南姚安知府,高拱不由点头:“卓吾,当年我掌铨政,一改只重进士之弊,文选司也曾报单,要升你知县,被我停格,次第升你做国子监博士、礼部主事,窃觉得卓吾不宜主政处所。你此番去,非功德。”
“三伯,你白叟家放心养病吧,何必这么焦急。”高务观一笑道。
“我、我怕等不到了。”高拱戚然道,说着,两行泪水淌了出来。高务观忙拿过手巾,上前为他擦拭,边责怪道,“三伯,你白叟家不要多想,在朝时辛苦不说,罢官返来也没闲着,著书立说,时下就放心养病吧!”
“你给算算日子,叔大何日可到?”高拱问。
高务观一脸诧异地说:“三伯,我在江陵碰到一个南直隶太仓州的人,说是王世贞所遣。传闻这王世贞被江陵相玩于股掌,对他恨之入骨,咋还差人去记念?喔呀,对了,他还给江陵相家的祠堂写了一篇《德庆祠堂记》,满是吹嘘江陵相的,人看了,都暗里撇嘴哩!”
“玄翁持正,暗于事几。”李贽直言不讳地说,他仰脸感慨道,“一个国度,如果老是公道廉直者出局,则这个国度的式微,就是射中必定的了!”说罢,眼圈一红,泪水涌了出来。
高拱吃力地展开眼睛,张了张嘴,没有出声。高务观从怀中取出一封书牍:“三伯,这是江陵相让侄儿带回的。”说着,展开来,举在高拱面前:
“玄翁,若不是江陵相来,你白叟家受刺激,那里会病成如许?”房尧第道,“还是回绝了好。”
高拱见李贽堕泪,感慨道:“卓吾,当年很多人在我面前说你过火,我不觉得然。那些整日声色犬马之辈,倒是不说怪话,可他们口称忠、爱,实则心中只要本身;唯有忧国忧民之士,见弊端而忧、而怒,不忍沉默。这方是真正的忠君爱国之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