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学曾、郜永春连连点头。
“叔大与兴化是同年,你去说,我不去。”高拱不屑地说。
“高先生何意?”皇上看着高拱问。
“识大抵就好!”高拱对劲地笑了。俄然想起张居正的话,遂问,“子元,张太岳思疑你弹劾王崇古背后有人指授,你说实话,有还是没有?”
这事情你们既议处伏贴,都依拟行。
高拱道:“封贡已无大碍,互市稍有阻力,差未几算是平局,比料想的要好。不管兵部如何题覆,内阁必拟旨允准!”
郜永春点头,两只眼睛却眯成一条缝,仿佛在重新核阅回京途中偶遇客商的一幕。高拱偶然再问,又叮嘱道:“子元,别忘了,把我刚才说给魏侍郎和你的那番话转告科道同僚。”
瞥见魏学曾应召来到朝房,高拱把放在书案上的一摞故牍向前推了推:“惟贯,此内阁所藏成祖封贡文牍,其间勑谕之谆详、赉赏之隆厚,纤悉皆备,你拿去,示本兵暨各议事之臣,使其周知,祖宗朝亦有此事!”
次日,尚未交巳时,张四维就仓促到了内阁。正在中堂批阅文牍的高拱闻报,不觉吃惊,忙叫上张居正,一同到了朝房。未等高拱开口问,张四维即禀报导:“此番廷议,大司马事前已先备好了簿册,分封贡、互市两节,各有‘当许’、‘不当许’簿册摆在案上,不复发言辩论,即请集会诸臣直接署名。故只用半个多时候,即达成。”
“要做的事委实甚多,但为安边大略,战役之局,万不得已时,只好如此!”高拱解释道。
当天,兵部即题覆:“封贡互市,事在边陲,惟边臣知之,亦惟边臣能任之,当从宣大督抚请;然套虏事体与宣大分歧,宜令三边督抚更议可否。”
“但是,玄翁,如此一来,朝野岂不视门生为墨吏?”郜永春委曲地说。
过了两天,第三次慰留张四维的圣旨下到吏部,高拱命司务到其府中去请。张四维早已接到高拱的提示,在此关头时候不得避去,遂撕掉首门张贴的“注籍”布告,到吏部当直。进得衙门,先到高拱直房谒见。高拱即把召见郜永春光象,扼要说了一遍,叮嘱他道:“子维,只要郜永春不再胶葛,此事也就化解了。不过有人说高某庇护子维和令舅,或言高某跋扈放肆,如此罢了!大局所关,岂可在乎小我毁誉,任他说去!你转告令舅,当以边务为急,一意经画,不得用心。”
“陛下,臣等有事要奏。”李春芳躬身见礼道。
“喔呀玄翁,千万使不得!”张四维一脸焦炙地说,“玄翁励精图治,大明复兴之望,系于一身,岂可轻言去国!”
郜永春出去,见礼间,高拱道:“就封贡互市一事,我有几句话要说。”他呷了口茶,缓缓道,“反对封贡互市者,动辄拿北宋屈辱乞降为说辞。不知宋弱虏强,宋求于虏,故为媾和;今虏进贡称臣,南向顿首,是臣服于我,与宋之媾和是两回事嘛!反对者又动辄以先帝禁马市为说辞,岂不知,先帝所禁者,是官府出钱买物与北虏互换马匹,形同向其进贡!若听官方买卖,何谓之犯马市之禁?反对者又动辄以虏必背盟为说辞,之前北虏累岁内犯,直至近郊,残毒为甚,是封贡互市而至?纵使背盟,不过如往岁之入犯而巳矣,岂能比往岁还要猖獗?然少者亦当有3、五年之安,正可乘暇修吾战守之备,备既修,则伸缩在我,任其叛服,吾皆有以制之。即叛,固无妨也,独柰何舍此不计,而徒为纷繁?虏数十年犯我无状甚矣,我终岁奔命,自救不暇,竟无如之何!今能称臣进贡,叩首呼万岁,亦能够伸吾君父之威,独柰何不敢,而害怕至此乎?何愚者之多也?我看那些个反对封贡互市的人,不是审究短长,为国而谋,而是见事体严峻,故发言相左,恐后有不谐者,则觉得他有先见之明!臣子皆为己谋,乃如国事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