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翁所虑甚细。”王崇古道,又问“你到了京师,那边景象如何?”
听到王诚自京师返回的禀报,王崇古既欣喜又担忧。没有接到朝廷诏旨,王崇古不敢私行做主遣返把汉那吉,乃至于引发了俺答汗的曲解,雄师调头而来。无法之下,只好命送人质于虏营,还不知可否停歇事端,他焦心万端;可他也晓得,朝中百官反对声甚大,万一……他忙叮咛端水净手,才战战兢兢地展读圣旨:
王诚道:“下吏看高阁老很怠倦,面色惨白,眸子发红,眼泡凸起,声音沙哑,像是好久没有睡觉了。”
鲍崇德暴露欣喜的神采,他深谙番俗,晓得彼辈只要拜天方脱帽,这是至敬大礼。
王诚拿出一封书牍:“都在张侍郎书中。”
“必然必然!”打儿汉首级哥连连承诺。
王崇古得知叛人已监押,把汉那吉已送回,如释重负,俄然感到浑身像散了架似的,昏昏欲睡。
赵全面无惧色,不平气地说:“我到胡地不过数载,建成板升城,繁华不亚于此地!若朝廷不封闭,板升早已超越大同!则大漠皆汉人天下矣!”
麻锦是武官,自知说不过赵全,向他“呸”了一口:“这片地盘,快被血染红了!都是我大明子民的血!冤魂何止千万,他们要向你索命!”说完,不再理睬,一一验明身份,赵全、李自馨、猛谷王、赵龙、刘4、马西川、吕西川、吕小老共八人,旋即押上早以预备好的囚车,向威远城而去。
二人领命,带着一干侍从,策马赶往云石堡。阳和兵备参议崔镛先遵令前去面见阿力哥,传达朝廷欲留他之意。阿力哥迟疑问决,向把汉那吉申明此意,把汉那吉果断不允。阿力哥遂向崔镛禀报导:“大成台吉包管我的安然,不如一并归去,帮手大成台吉。”崔镛不敢擅断,急命亲随飞报方逢时定夺。方逢时知留阿力哥出自高拱之意,但叨教已然来不及了,遂传令崔镛,尊敬把汉那吉和阿力哥的决定。
“中玄太劳累了。不唯身累,更是心累!”王崇古感喟说,“改革改制本已阻力重重,宣大的事,更是要力排众议,能不累吗!”
王崇古畅出了口气:“这下好了,这下好了!”又忙问王诚,“玄翁有何示下?”
方逢时一样焦心肠盼着圣旨颁下。
“现在的宦海,做事难,担负不易啊!”王崇古感慨道,他撩起本身的髯毛,“若把汉那吉来降,拒之,何来这么多烦苦衷?短短两个月,须发尽白了!时下玄翁比我的压力更大,心力交瘁,可想而知了!”言毕,他提了提精力,“差中军连夜赶往大同,著方巡抚传令平虏卫、云石堡,并速速知会俺答,十九日押赵全等入关,二旬日归还把汉那吉!玄翁所嘱二事,著方巡抚照办!”
斯须,月光中,两匹快马出了阳和城,向大同奔去。
打儿汉首级哥还受命接把汉那吉出关,与麻锦交代完赵全等人后,即被鲍崇德领进云石堡歇息。当晚,崔镛设席为把汉那吉饯行,世人俱食桌宴,打儿汉首级哥作陪。待世人退席,崔镛起家侍立,开读朝廷谕旨,并王崇古传札。宣读毕,崔镛又将天子和督抚赏赐给俺答汗、黄台吉、把汉那吉的礼品逐件点明,将数量抄本交与打儿汉首级哥收讫。回到长官,举盏发起,敬祝大明圣天子万寿无疆,世人随声拥戴,各自一饮而尽。酒过三巡,崔镛对打儿汉首级哥道:“阿力哥为皇明千户,打儿汉首级哥,你要包管他的安然!”
王崇古急命阎振将两弟一子送出关为质,昨夜探马来报,说俺答汗见到人质,欣喜道:“太师以诚待我,我背之不详!”遂命令停止进军,方逢时这才松了口气。但若迁延太久,还不知会生出何样事端。他忧心忡忡地半倚在节堂坐塌上朦昏黄胧睡了不到一个时候,亲兵禀报朝廷诏旨并军门札谕到,方逢时接过阅看,面露忧色,传令在衙门专候的阳和兵备衙门参议崔镛、大同镇副总兵麻锦来见。叮咛道:“麻副帅,你与鲍崇德专责接押赵全等八叛人至威远城,严加羁系,不得有失!崔参议,你专责为把汉那吉饯行,礼送出云石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