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西沉,三万人马已吃饱喝足,马芳命令调集。他一身戎装,身披大氅,骑在一匹高大的枣红顿时,向列队整齐的全军训话:“将士们听着:此番我雄师乘夜色奔袭咸宁海子,统不带辎重,每人只许带三日口粮,以示死战之心!”他举起右臂,大声说,“将士须知:此战若不能胜,则本帅必不成活着返来!”他放下右臂,厉声说,“此行人噤声,马衔枚,急行军,悄无声气靠近敌营,凌晨时分分两翼奇袭之!”
“喔?”张居正接过塘报看了一眼,道:“蓟镇塘报则称俺答要犯大同,抨击马芳。”
一时候,阳和辕门,探马飞奔,谍报纷至。王崇古命每日分时汇总呈览。过了半个月,各方谍报趋于分歧:俺答汗与黄台吉构成联军,并联络土蛮汗,欲犯蓟镇。
“真的?!”俺答汗“腾”地坐起家,惊问,“谁如此大胆,敢奔袭本汗!”抬身向外一看,只见火光冲天,虎帐里响起一片鬼哭狼嚎声。
“兵部筹算如何应对?”张居正问。
“鸣金出兵!”马芳命令,“速速回师!”
“真确!”王甲华自傲地答。
“禀高阁老,蓟镇本日无军书来,前日有军书,称俺答传檄黄台吉、吉能,合攻大同。”
“此番俺答大肆进犯,莫非是成心重演庚戌故事,破蓟镇、掠通州、围京师?”张居正蹙眉道,旋即一笑,“呵呵,老酋若真攻蓟镇,也好!蓟镇有谭纶、戚继光,且这几年修墙建堡,足可抵抗。就让老酋撞一回南墙!”
阳和县城,一个乞丐打着竹板,走近了总督辕门。保卫辕门的亲兵讨厌地看了他一眼,前去摈除。乞丐挽了挽袖子,内里暴露一个黄布条。亲兵忙道:“跟我来!”
“传本汗号令,撤,快撤!”俺答汗边草草穿上长袍,边大声命令。这么多年来,只要他率军打官军,何时有官军敢主动反击来打他的?俺答汗一时慌了,唯一的动机就是撤退。亲兵已牵来坐骑,俺答汗竟一跃而上,接过马鞭,向空顶用力挥动了几下,大声喊,“撤!”
“若俺答攻蓟镇,即檄调马芳、赵苛率军东援!”郭乾答道,“这是常例。”
王诚道:“军门,此次是王甲华亲身来禀,听口气不像有诈。”
“若塘报说老酋攻大同,兵部就传檄戚继光西援?”张居正嘲弄道。
高拱又道:“王崇古意,拟屯兵不动。”
当马芳的三万雄师到达咸宁海子核心时,俺答汗正搂着一名美姬熟睡着。对于要不要南下,他一向迟疑问决。恰台吉、五奴柱的一番说辞,让他动心;但赵全的话也不无事理。衡量再三,为保存而战,也是迫不得已。遵循赵全的画策,先屯兵咸宁海子,与黄台吉成犄角之势,让南朝摸不着脑筋,分离防备,再按照景象,拔取打击线路。
五千人马惶恐中相互冲撞、踩踏,乱作一团,营帐、辎重也都丢弃不顾。五奴柱率亲兵在前锋厮杀,为俺答汗杀出一条血路,俺答汗策马奔驰,向北撤退。刚到公鸡山脚下,马芳另一支精骑忽地冲杀出来,俺答汗大吃一惊,晓得入彀,也只得左冲右突,仓惶回撤。
张居正边落座边翻阅王崇古的书牍,昂首看着高拱:“老酋遭马芳突袭,恼羞成怒,大肆进犯似不成免,至因而东是西,边报不一,委实不好判定。”
次日中午,高拱已出了文渊阁,刚要往吏部去,王崇古的急足求见。他一边叮咛传请,一边快步返回朝房。刚坐定,急足出去,将一份报兵部塘报副本,一份王崇古的书牍呈上。读罢,高拱叮咛:“叫张阁老来。”
“汗爷,不好啦!”恰台吉惶恐失措地跑进大帐,大声喊叫,“咱被南朝雄师包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