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英娘先接过一个胖使女递来的湿帕子,给李旦洗脸、擦手。她没奉侍过人,行动有些陌生笨拙,不谨慎把水滴洒在李旦的前襟上,泅湿了一小块。
轻风拂动,锦帐轻摇。
“我们回相王府。”这一次她换了必定的语气。
裴英娘噗嗤一笑,端起醒酒汤,舀起一勺汤汁,喂李旦喝下,“阿兄,你的爱妾刚才给我神采看,等你酒醒了,等着给我赔罪吧!”
冯德笑眯眯道:“也是醒酒用的。”
忍冬会心,回到卷棚车旁,翻找半天,寻出一枝拂尘来。
“你去看看,郑六娘要抢谁家郎君?问清家世,记得再问问那郎君排行第几,连父母、官职甚么的一并问清楚了。”给李旦这么一打岔,裴英娘差点忘了郑六娘闹出来的大消息。
使女像是俄然惊醒一样,款款下拜,“明茹冲犯真师,求真师恕罪。”
裴英娘削发修道,有正式的谱牒,有朝廷下发的公文,有李治和武皇后御赐的封号,有专供她修行的永安观,总之吐蕃使臣是甚么错都挑不出来的。
这语气,这问话,就像老管家驱逐一对年青小伉俪。
等认出女羽士的身份,他很快变了神采,挤出一脸光辉笑容,点头哈腰,殷勤非常,“郎主,娘子,热汤备好了,可要先洗漱,再用膳?”
另明天要出门一趟,早晨的二更估计很晚很晚,差未几23点今后。
当着他们的面恶毒狠辣,当着娘子的面就灵巧忠顺,哼,我迟早要戳穿你的真脸孔!
她退到屏风前面,昂首看一眼窗外,流萤点点,月色清冷,不知不觉间,已经是华灯初上时候。
李旦垂眸,双眉微皱,眸中有沉郁的忧愁苦闷。
她叹口气,看李旦脚步盘跚,不敢让他骑马,但是他们俩手拉手走回相王府仿佛不对劲啊……
她穿的是道袍,天然是宽袍大袖,李旦的锦袍也是宽袖,层层叠叠的衣衫落下,如缓缓活动的飞瀑,把拂尘和交握的手拢进袖子里。
——裴英娘平时拿这柄拂尘赶蚊子、驱飞蝇,偶尔还能挠挠痒甚么的。
耳畔传来一声嘤咛,守在榻边的裴英娘仰起脸,揉揉眼睛,眼神还空濛着,柔声唤他:“阿兄?醒了?”
李旦嘴角紧抿, 手越来越烫, 烫得裴英娘思疑他是不是要烧起来了。
他节制不住心底涌动的高潮,合拢双臂,低头吻着她的眉眼,和顺的,霸道的,不容回绝的,紧紧抱住她,和她肢体交缠,密不成分。
其他噜苏事件天然也都样样齐备,这枝拂尘是她提出要求,李治命宫里的匠人做的,用的是白马尾鬃,黄杨木柄,缀以镂花金环,小巧新奇,标致风雅。
他把鎏金八棱银碗往裴英娘跟前一递,“劳烦娘子了。”
裴英娘悄悄感慨:阿兄公然是喝醉了啊,像个用闹脾气的体例来撒娇讨存眷的小孩子一样,不能厉声指责他,只能温言细语渐渐哄。
她瞪大眼睛,脸上涨得通红,殷红的嘴唇里收回低泣般的哭泣声,荏弱无骨的双手拍打他的胸膛,挣扎起来。
李旦的眼神有点茫然,喝下她喂到嘴边的酸汤,眼睛一向盯着她的脸,眨都不带眨一下的。
翌日凌晨,太极宫报晓的钟声遥遥传来,天光大亮。
裴英娘挑挑眉,冯德不会骗她,可如果阿谁使女不是爱妾,为甚么要摆出一副拈酸妒忌的刻薄样儿?
一个锦衣绣袍的青年男人,拉着一个年青女羽士,这么手拉动手一起走归去,明天整座长安城的老百姓都要挤到王府门前瞧热烈了。
“甘蔗是干甚么用的?”她洗净手,看着盘子里切好的甘蔗,猎奇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