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层雅间里的青年又是一声嘲笑,回身欲走,嗤道:“脏了耳朵。”

“太子哥哥!”永嗔哽着嗓子念了一声,起家却低着头,不要透露眼中的泪水。

“就在柔兰与羌邦交界处,有一眼月光泉,旧传是月神所留,泉水可存亡人、肉白骨。这一日,羌国二公主在月光泉旁,对月起舞,唱曰:金山银沙几千秋,云索高飞水自流,万里长江飘玉带,一轮银月滚金球。诸君谛听便知,这二公主不是平常女辈,胸中自有沟壑。谁知柔兰卫兵寻声而来,见了羌国二公主的花容月貌,起了肮脏心机……”

月灿灿盯着那只手,俄然想,那只手的仆人必然生得都雅极了。

永澹反倒沉得住气,令侍从把背椅搬到雕栏旁,一撩下摆坐住,淡淡道:“归正同太子告了假,这半天风景如何消磨不是消磨?”他悄悄一笑,暴露一口白森森的米粒牙,“好故事,听完跟十六弟说一说,也是一场乐子。”

月灿灿眉梢一喜,娇声道:“何为不好?”

为首两骑,白顿时锦袍青年,猿臂蜂腰、目似朗星,恰是一去两年,时年十八的十七皇子永嗔。

中年人按住他肩头,缓声道:“九弟急了。听完无妨。”

“我是羌国二公主月灿灿,见过太子殿下。”她哈腰俯身,还是侧脸望着永嗔。

而此时此地,他身边并骑之人竟比他还要抢眼。

“啪”的一声夺目响,才这一首定场诗就博得了合座彩。

是以当日计定择人之时,十六皇子永沂沉默避开了。

连绵的黑甲士卒从城门向外,望不见绝顶;一列乃是永嗔亲卫,一列高鼻深目、倒是羌人长相——乃是羌国二公主的保护。

二层雅间里的两人却齐齐暗了神采。

“明天我们来讲一说,十七爷生来胆气豪,腰横秋水雁翎刀,风吹橐鼓励柔兰,电闪旗号归京都!”

她看上去与永嗔普通年纪,头顶心发结成很多小辫散落下来,以一顶亮红色狐皮帽束住;含笑的双颊,比现在天涯的朝霞还要鲜艳;眉毛不似夏国女儿的那般纤细,黛色颇浓,透出一股豪气;瓜子脸上一双杏眸,正左顾右盼,猎奇地打量着这个对她来讲全新的都城。

永嗔沉默走路。

方敖一板一眼道:“此种时节,殿下又如何会记得一个臣子。”不带语气,只是陈述究竟。

“哎,你可藏得够深的!”月灿灿用胳膊重重撞了永嗔胸口一下。

张三拨动三弦,唱道:“□□色,千古一过,君子失德小人常乐,大丈夫也难把美人关过!难难难,品德玄,不对知音不成谈,对了知音谈几句,不对知音枉废舌尖!”虎口“莲花乐”一阵急响,复又讲道:“大敌已退,羌国虽好,这十七爷却竟日不乐。羌国二公主因问何故。十七爷只是感喟不答。众位看官可知何故?”

一听是要说当朝十七皇子柔兰大捷之战,底下更是一片沸反盈天的喝采声。

一场旷日耐久、牵涉三国的大战,到了平话人丁中,终究还是落入了将军才子的套路。少年将军救异国公主于小人之手,异国公主投桃报李、劝父兄出兵互助,成少年将军家国大业。

“羌国再好,又岂及得上我朝?”一人笑叫道。

永氿被哥哥按住,咬牙道:“小十七本日返来,都中甚么溜须舔腚的玩意儿都冒出来了。”

张三却拨动三弦,慢悠悠道:“欲知内幕,且听下回分化。”

太子永湛浅笑,微凉的手指抚了抚永嗔眼角,抹去了那一点潮意。

“那大人是要……”

永氿愣了一愣,反应过来,笑道:“十六弟此次与小十七同在柔兰立了大功,风头却全给小十七抢了,我如果他——非恨死小十七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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