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今后的凌晨,恰是天亮之前最黑的时候。
“传太子口谕。”方敖的面色被火光映成橘红色,“两方将士均是本朝子民,不成自相残杀。诸位大臣乃是国之栋梁,不成受辱折损。忠郡王所图者,唯孤一人。”他语速渐缓,“黎明动鼙鼓,兄闻悲棠棣。十六弟,孤已于思政殿前相候。”
大帐中,永嗔已与韩越说得明白,击掌道:“我明日便带三千精锐缓慢返京!剩下的,便交给将军了!”
永沂认出这来复命的将领,恰是永嗔畴前身边的保护秦白羽。
永沂痛呼中不觉松开五指——匕首直落下来,被永嗔足尖一挑,便轻巧落入了永嗔手中。
永沂打量着沉寂端坐的太子永湛,即将登上权力顶峰的镇静灼烧着他,让他对这份不应时宜的沉寂生出莫名的嫉恨。禁宫外喊杀声已是震天。他俄然俯身,冰冷的刀锋逼上太子脖颈,压得白净肌肤下的血管青玉般透出来。
“将牢中诸位大臣捆绑来此。”永沂将刀插回刀鞘,大步走过来,“于太子跟前架一大鼎,满水煮沸。”他走到了太子永湛面前,笑道:“都说二哥杀了父皇,本王也是不得已为之;毕竟兄弟之情,如何都大不过父子君臣去——你是要交出父皇,还是要……”他指着底下薪火已燃的巨鼎,“被煮呢?”
邹庭彦睁着灰色无神的眼睛,嘲笑道:“一网打尽?要金人的五万雄师实在能到才行。”
太子永湛只是望着远方天空,本来浓黑的夜色已破开一丝熹光。
“湘云如何晓得永沂要起兵?”
“你欺他!骗他!瞒他!”淑贵妃厉声,一桩桩数来,“他五岁那年,太后自五台山返来,护佑德妃一系,于你大为倒霉。你便派小寺人诱使永嗔折了太后的长命花。约莫原想拉本宫与德妃对峙,没想到永嗔人小鬼大,竟直接让太后又回了五台山;你天然欢畅了。怪只怪,那小寺人之事,本宫发明的太晚了。等发觉之时,你已将永嗔接入毓庆宫……”
方才被永沂用刀柄敲晕的方敖悠悠转醒,一睁眼便见浑身血污的永嗔手持匕首、正盯动手足被缚的太子殿下。方敖大惊,叫道:“勇郡王不成!”但是声音衰弱有力,头昏脑涨,更是连站都站不起来。
永嗔渐渐走向太子。他走过的汉白玉空中上,闪现出一行刺目骇人的血足迹。
太子永湛被打得偏过脸去,倒是表示身后代人不要妄动,他用拇指轻擦唇角,看了一眼沾上的红色陈迹,一时没有说话。
黛玉惨淡一笑,轻声道:“有劳了。”还能留得性命已是幸运,那里还敢苛求别的。
“十六哥,你有金人五万雄师,可晓得我背后另有韩越十万雄师?”
“啧啧,”永沂叹道:“真是大家都想要青史留名。”他刀柄倒转,顺手一下便敲晕了这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士。
打更站岗的尖兵谛视着他,现在已是二更。
黛玉屏息,眸中晶莹猝然跌落。
“皇上呢?你把皇上如何了?”淑贵妃逼近,用只要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是藏起来了?杀了?还是埋了?因为他晓得了你的小奥妙,要改立新君是不是?”
永沂眉毛一挑,“这么快?捉活的。”他亲身取了牛皮筋来,慢悠悠把太子永湛的双手双足捆起来。
淑妃贵也未叫辇车,竟是孤身徒步上了内墙,顺手招来一个小头子便问太子安在,上了张望台,正撞上带着众保护长走过来的太子永湛。
“是的,我是说韩越围了金人老巢,你的金珠玛已星夜领兵折返勤王了!”
“万岁!”连原永沂部下的弓、箭手也瑟缩着伸开了嘴。
“宝玉又如何能晓得?”永嗔凝目盯着黛玉,见后者神采苦楚不似作伪,一时心念电转,“是了,他与成烨交好——成烨又如何提早晓得永沂起兵?莫不是永沂收了五皇子旧部?但是永澹旧部早已被父皇连根拔起,永沂又图甚么与五皇子旧部联手呢?除非是……不在朝中的,金人!”德妃一系与金人的确来往甚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