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不出声地,将杌子移远了点。
军中有兵士来回巡查,个个哈欠连天,精力不振。与番人的主疆场在西海原,他们的警悟也就没那么高。见到瘦子出来,个个挤眉弄眼地朝他打号召,就差上来问他与将军相处如何,反倒没人问他去那里。
他劈面的一默,答道:“约莫是憋归去了。”
若非他已有些修为,恐怕会被拍得魂飞西天。
已经入秋,天暗得极快。秦将军练了一遍兵后,很快回了营帐。
他一概沉默,偶尔谢七逼急了,才答上一两个字,活脱脱被吓破了胆的大瘦子。
身下床褥又冷又湿,像是玄天门寒冰牢里冻硬的道袍。他尚未完整复苏,脚下仿佛踩着绫罗绸缎,软软的使不上力。
新搬来的卧榻放在兵器架边,吹不到风,也能看到门口环境。马瘦子在上面温馨地睡着,没有发觉他出去的脚步声。他笑了笑,将铠甲剥了,乒呤乓啷地挂起来,翻身往床上一躺,呼呼地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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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女子已经起了狐疑,玄天门的人不知是否会再来,何况他偷偷修行之事,只瞒得了一时。如果他的身份被发明,遭殃的还是他。
但是玄天门的修真者们都仙风道骨,飘然出尘,对起居饮食的要求都极高,行走时衣袖暗香浮动。面前这位将军别说走动了,连坐着不动都披收回可骇的气味。并且近身侍卫,恐怕要贴身服侍他起居……
秦将军没成心识到,而是哈哈一笑:“瘦子你当真风趣,本将真有那么可骇?你这么怕本将,今后的日子该如何过?”
他方才哈腰,对便利登登几步上前,在他背上拍了两道,笑道:“瘦子不必多礼,快快起来。”见他没动静,秦将军干脆拽着他,将他按在矮杌子上,“你这瘦子,怎地这般客气?在我营中便是我兄弟,别见外了。”
一想到玄天门上,玄凛拿着千机剑发号施令,想到枉死的师兄们,他便恨不得立即冲到玄天山上,与玄凛同归于尽。
营帐里两边都燃起了火把,比他先前分开时更加敞亮。一排兵器稍有倾斜。案几前点了盏灯,一份绛色绢面本子搁着,笔已经悬起,砚台方才干透。
除此以外,另有个一/丝/不挂的他。
“两个大活人,不成能平白溜走,必定是藏在哪了。再说,一个拿不动剑的大瘦子,真能杀了两个修士?之前不被打得滚在地上么?”
“到了,就是这儿。”谢七无法地掀起半边帘子,“与你随便说两句,不必这么怕我。真当你细作,你早就没命了。出来吧,将军等你半天了。”
作为神武营的得力标兵,传闻还是秦将军的亲信,谢七套话的本领一流。一起上不过百来步,他已经从瘦子的家世,敲问到他落入粮车的启事。
秋色如洗,月明中天,并不是个逃脱的好时候。
他睁着眼睛半晌,渐渐起家。
他猛地起家,被秦将军笑着按下,安抚道:“别冲动,你且在这里住下,先休整休整,过几日本将亲身教诲你武功。你说的在理,堂堂神武营将军的近身侍卫,竟然不会武,实在说不畴昔。”
本日不比昨日晴得短长,天有模糊的阴沉。
他埋头清算茅草木板,瘦马一个劲地蹭他,在他身边逡巡不去。身后却俄然响起谢七的声音:“马瘦子!你来,我有话与你说。”
军中偶尔有人往行营内里便利,他打着哈欠,步子迟缓,揉着眯起的双眼,往营门走去。
千机剑穗。
他张张嘴,笑得更像哭了。
谢七与他酬酢两句,便带他往别处走。他一面与谢七说话,一面与其他兵士唏嘘的目光擦肩而过。
被褥外的手脚有些发烫,上头鲜红的纹路若隐若现。他面前轰然一下,摇摇摆晃地站起,不顾床榻吱嘎响动,赶紧寻了衣物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