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凌晨,太史赜换了身贩子打扮,单独出了旅店,朝重耳的官邸走去。这些年,晋侯抓紧了对几位公子的监督,小小蒲城,密探却很多。凡是有人靠近重耳官邸,街上都有人会探头张望。太史赜不敢粗心,先围着官邸走了一圈,这才来到门前。
“公子若想担当爵位,只能求一个字。”
蒲城地处萧瑟,重耳的官邸也显得粗陋。不太重耳并不在乎,他落落风雅地请来宾登堂,只以粗茶接待。嬴任好和子禽赜晓得重耳为人磊落开阔,不耻贫贱,好不赞叹。闲谈间,嬴任好深感重耳才情兼备、礼贤下士,只恨相见太晚。嬴任好原有结拜之意,怎奈两人身份特别,只得作罢。当日饮到月上三杆,方才撤席。次日嬴任好做东,也在旅店设了粗茶淡饭接待。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现在提起和亲之事,勾起穆公心中旧事,不免令他黯然神伤。
“那人无需我们游说,秦国自有人会去。”狐偃成竹在胸。
公元前660年,秦成公四年。秦国探马送来秦侯病重的动静。秦侯虽有子嗣,可嬴任好德才兼备,在秦国高低声望最重。是以秦侯要嬴任好务必返国担当爵位。嬴任好只得无法告别重耳,与子禽赜一同返秦。一起上,嬴任好暗自发誓,此生不见蒲女,毫不册立中宫。
“甚么字?”
见到重耳,太史赜从速下跪,道了名姓。传闻是太史赜,重耳也是大喜过望,一把搀起太史赜。三人分宾主坐定,重耳先叙了旧,随后才问太史赜的来意。太史赜也不拘泥,将来意一一道明。
溯洄从之,道阻且长。溯游从之,宛在水中心。
太史赜道:“大夫不必担忧。君上是当世的明君,天然能衡量利弊。下官只是担忧晋国一定应允。”
光阴如梭,不觉已到寒冬。这日席散,嬴任好与子禽赜离了重耳官邸,乘马车沿宫墙而行。忽听远处飘来一阵琴声和女子的歌声,曲调哀怨,似是有说不尽的苦闷。嬴任好晓得乐律,便命御者泊车。他顾不得砭骨北风,坐在漫天风雪中痴痴地聆听。俄然,嬴任好合着乐曲,沉吟起秦地民谣:
太史赜说:“婚聘之事,不争朝夕。我就怕晋侯不肯与秦国修好。故特来拜见公子,但愿公子能从中周旋,成了这桩美事。”
狐偃一番话,令重耳惊出一身盗汗。
“鄙人不知公子在此打猎,多有打搅。”
狐偃因是重耳的娘舅,在人前最受尊敬。他先是沉默不语,等世人都说了,这才开口。“微臣看来,这亲不能结。”
赵衰道:“秦侯为人豪放侠义,该当不是卑鄙小人。然秦国成心逐鹿中原多年,却苦于为晋、楚隔绝。此次和亲若成,他便能假晋国之道进入中原。”赵衰学士赅博,是晋国的名流。多年来重耳师从赵衰,学习治国安邦之道。现在被赵衰点破秦国的企图,重耳心中大为佩服。
次日,嬴任好再去重耳府上拜访。他几次想问重耳昨夜操琴者是何人,又怕失了礼节。至夜,当他再次颠末宫墙时,又听到琴声和歌声。如此来去,不觉已过了十数日。
这首秦谣本来同琴声分歧,但经过嬴任好吟唱,却别有一番神韵。子禽赜也轻击车沿,沉醉此中。不知过了多久,琴声消逝。嬴任美意犹未尽地朝琴声来的方向望去,不期恰是重耳的官邸。
两人边走边谈,互道这些年来产生的事情。转了几个回廊,赵衰将太史赜引入公子重耳的书房。重耳正伏案读着竹简,见赵衰带来个贩子模样的中年人,便放下竹简,起家来到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