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陛下。”
帝梓元眨了眨眼,笑道:“这是当年姑祖母送给陛下的,臣怎敢夺陛下所爱。臣当初只是说了句打趣话,陛下不必当真。”
“把碧玺剑收到偏殿去,给梓元斟一杯茶来。”
帝梓元垂眼,不急不慢落下一子,低低的声音传出:“是啊,陛下,臣本年十九,担当帝家爵位,成大靖一品公侯,这可不是平凡人能做到的,一步步走来实在不大轻易。”
嘉宁帝在她眉眼间打量半晌,长笑出声:“敢在棋盘上让朕先下,这话自你姑祖母离京后,朕已经十几年未曾听过了。好一个帝家闺女,当初永宁但是没你这般大胆啊!”
“是吗?”帝梓元开口,声音有些轻,“陛下,臣有句话想问问您。”
帝梓元撇了撇嘴,嘉宁帝复又开口:“梓元,朕晓得你身边跟着的苑琴是当年秦家府上的蜜斯。你想为她阖府高低寻个公道无可厚非,朕也能了解。但是……”他声音减轻,“你是主子,朕也是主子,姜瑜跟了朕几十年,也算朕半个丈人,就算是看在齐嫔和九皇子的份上,朕也要护住他。先不说他在这件事上错多少,他做了十几年宰辅,功在社稷,朕实不忍见他老迈之年名声尽丧,满门抄斩。姜瑜此次受了经验,今后定不敢再犯如此诛心之事,朕已决定追封秦垂白叟,破格封苑琴为公主。”
上书房内,嘉宁帝立于御桌前,手里握着一把剑,正在细心打量。
“陛下,疆场之上决斗千里,半晌不慎便全军淹没,棋盘之上亦然,一局足以决胜负,断存亡。”帝梓元从棋罐中执起一枚黑子,笑道:“陛下乃父老,不如先行。”
岂料帝梓元笑着打断他,“臣自小性子乖张,无人教臣君臣之道,冲犯了陛下,陛下千万别恼。陛下刚才说甚么……”她摸着下巴想了想,“臣想起来了,陛下说臣这性子肖似先父!这话可说错了,臣和先父的性子南辕北辙,全然不一样。”
帝梓元沉默了一会儿,俄然坐得笔挺,定定望着嘉宁帝,“陛下,您连一个弄权祸民的姜瑜都肯护着,为何当初就不肯护住我父亲呢?”
他也不想想,秦家明净世人已知,公主身份也不过是不疼不痒的恩赏,至于晋南的兵权,这十年从未易过主,又何需他赐还?将来这件事若为天下所知,也是她帝梓元为了权力名位将秦府冤案搁置,和嘉宁帝没有干点干系……
嘉宁帝高唤一声,赵福从内里走出去,恭谨侯在嘉宁帝面前。
嘉宁帝走到一旁坐下,朝榻上棋盘一指,“陪朕下一盘?”
“一局如何让朕纵情?”嘉宁帝挑眉。
嘉宁帝眼底微沉,却按下脾气,“梓元,朕本日召你入宫,确有一事,朕夙来不喜绕弯子……”
此时棋盘上吵嘴双子对峙。白子布阵浑厚,不错半步,黑子混乱无章,非常随便,却也未失江山。
天子都站着,帝梓元天然也不能坐,她立在嘉宁帝不远处,神情淡然。
嘉宁帝眉头微皱,“得失自有天命,不提这些也罢。”
帝梓元走出去,正都雅到这幅场景。她瞥了一眼嘉宁帝手中的碧玺剑,走上前行了一礼,“臣见过陛下。”
“梓元,你看这碧玺剑如何,朕将它赠与你,你说愿接啊?”嘉宁帝回回身,将剑拿在手中把玩,望向帝梓元。
他说话间,宫人恰好走进,将热茶斟到嘉宁帝和帝梓元面前后谨慎翼翼退了出去。
见帝梓元不语,嘉宁帝边说边落下一子。白子瞬时切入黑子要地,直捣黄龙。
“陛下,父亲从无不臣之心,只想保住晋南一地的安宁。为甚么他都已经做到这个份上了,你还不肯留他一命,留我帝家一条活路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