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我又去金家替秦氏熏了一回艾,同前一日一样,还是一无所获,秦氏的胎象倒是稳住了,是以金承业再三恩谢,对付得我都有些烦了。
孟婆气结,抬手指了指师父,半晌只道了句:“好没事理,走了。”就真的回身往暗门那儿走。
看来他晓得呢,我精力一振,忙问:“如何能抓着?”
金家天然是免不了一番兵荒马乱,这回比上回更是骇人,我在正屋外头,瞧见仆妇端出来的铜盆,里头的血水呈了暗红色。此时倒是不见金承业在门外急得跳脚,一问才晓得,他从昨晚就一向在金家的祠堂里头跪着,祈求列祖列宗护佑。
不得德哥儿那儿的菟丝子,我稍一踌躇,还是将铺子里现有的菟丝膏带上了,虽说无甚功效,但也聊胜于无罢。
我一步步地走畴昔,脑筋里回想着她活着时的景象,我曾见她数次,记得她是个最和蔼不过的人,说话柔声细语,眉眼谨慎,仿佛连大声喘气儿都未曾有过。想来,她故去以后的灵魂,也不会成为那种教人骇怕的厉鬼罢?
“怎愁眉不展的?陵光待你不好?不若去我那儿住,我们做个顽伴,别理那陵光了。”孟婆果然往柜台上放了一个荷叶包,披发着米糕的甜香,竟还是热的。
他立时就笑道:“想抓只獙獙来顽?这个主张趣得紧,獙獙甚是风趣呢。”
她这一胎甚是艰险,折腾过这么两回,只怕是难保了,偏德哥儿不肯给那菟丝子,她如果肯给,熬制成菟丝膏,或另有一线但愿。
隔了五六日,有一日夜间,我正趴在柜台上苦思冥想着,铺子里带暗火的门不消吴甲殷乙来拉,本身就开了,从里跳出个孩童来,一进门就兴高采烈地唤道:“阿心可在?我带甜米糕来了,你吃不吃?”我还真未见过哪一个从那道门里出来还高欢畅兴的,定睛一瞧,原是孟婆来了。
师父向柜台上扫了一眼,“我几时欠下了你情面?你是来送米糕给阿心的,顺道带了汤来。”
“休要浑说。”师父俄然打断,岔开话问道:“我要的东西,你可带来了?”
“以往我只知一味谦让,并非我真的就如此脆弱无能。我晓得德哥儿性子不好,常恐她拧起脾气来,惹她父亲不悦,是以常常让步。”金家大娘子眼里滚出一颗泪珠子,涩涩地挂在鼻翼边,“我那里晓得,即使我各式谦让,到处谨慎,她还是不肯干休,要将我的德哥儿送去教乐所。”
那车夫踉跄着站稳身子,哀叹道:“可算是开门了。昨夜里我敲了一夜的门,都不见有人来应门,还当铺子里没人。归去时我家郎君恼了,命我定要守在铺子门前,不接上阿心女人,不准归家。”
我一听这话便猜到,必然是秦氏又有甚么不好了,遂也不问他话,自去清算起医笥来了。那车夫一面等我清算,一面就将秦氏的景象说了一回,果不出我所料,恰是秦氏又开端腹痛见红。
我脑中俄然灵光闪现,孟婆也不是个凡俗,或许他能替我捏个别例。“孟婆,你可晓得异兽獙獙?”
言毕他一下跳出门去,就跟来时一样。等那暗门阖上并消逝不见了,我才反应过来,我还没问他为何要来送汤,也没问清楚那獙獙几时会气味衰弱。
孟婆冲他扮了个鬼脸,特长一指我,“我急甚么,即使你使尽手腕,这丫头早迟早晚是要去我那儿的……”
临上马车,还在腰间摸了一把,那小金铃铛好好地悬在我腰际呢。
铺子的门板一上,任是敲破门板,里头也听不见一声,我也不是头一回遇见这景象了,也许连对街张屠户家也早已风俗,再不见张家娘子出来抱怨了。
金家大娘子背脊一动,仿佛不能置信,踌躇不决地转过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