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徒弟身后催道:“徒弟,徒弟,他也是个不幸人,不若便帮他一帮罢。”
我呆呆一怔,暗忖:怎的两条性命还及不上几口酒水?
我展开眼,心头跃起一阵狂喜:“徒弟,徒弟!”
“徒弟,他先前确是求我帮他……”我站稳脚,拉了拉徒弟的衣袖,轻声道。
少年苍茫地抬开端,亦在家里四周扫看。
少年“噗”地伏倒在那男人跟前,大呼着“阿爹”,唤了两声又转向床榻唤他母亲,皆不得应,他脸上反倒暴露了些许欣喜,跪倒在徒弟脚下泣道:“朱先生,朱先生,他们听不见我,瞧不见我,他们还活着!”
徒弟接太小酒坛子,轻叹道:“少康瓮酿出的酒水,竟教你如此华侈。”
我不敢担搁,从速问那少年那边生火,那边煮水。
可我觉悟得太晚,虽挡开了他的抓握,身子却不受控地往身后的湖水里倒去。
我闭上眼,做好筹办驱逐湖水的寒湿和冰冷的堵塞感。
徒弟冷酷性命是我早已习觉得常的,何况他口里说的话虽冷,手上救人的活计并未停过。叹过以后,他拔开酒坛的塞子,将腰间的吊挂的那几枚小囊袋拽下一枚,丢了几个深褐色小块儿进酒坛子里。
我怎会走得如许快,还涓滴不累不喘?这个疑问尚未想明白,又忽觉已过了湖上的长堤,火急要去救家人的少年游魂就在我们前头不远处。
“阿心愿助他?”徒弟挑了挑眉,“不扔他进湖里了?”
再一昂首,那少年闪了闪身,没入湖边的一间棚屋内。
徒弟不知从那边摸出小半截蜡烛固在一张破桌上,顺手在烛心上捻了两下,烛光顷刻照亮了这间小屋。只见墙角边木板铺成的粗陋的床榻上无声无息地躺着一名中年的妇人,床榻下倚墙还歪着个年过不惑的男人。
胸口蓦地一紧,有人抓住了我的衣衿,将我全部提了起来,猜想中湿冷的湖水一滴都未沾着。
阴暗中的声音又带上了哭腔,从地下站起来的又是一个单弱少年了,与刚才的恶煞模样截然分歧。饶是如此,我还是有些心不足悸,往徒弟身后缩了缩。
他吸着鼻子道:“我本是西湖边小商户家的独子,一年前染了重疾,爷娘散尽家财也未能将我医好,彻夜是我头七,爷娘家徒四壁,又香火无继,他们悲伤过火,塞了心窍,竟,竟一齐吞了药耗子的药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