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前面偈文后又历叙了多少收缘成果的话头,便点头叹道:“我畴前见石兄这段奇文,原说能够闻世传奇,以是曾经誊写,但未见返本复原。不知何时,复有此段嘉话?方知石兄下凡一次,磨出光亮,修成圆觉,也可谓无复遗憾了。只怕年深日久,笔迹恍惚,反有舛错,不如我再誊写一番,寻个世上安逸无事的人,托他传遍,晓得奇而不奇,俗而不俗,真而不真,假而不假。或者尘梦劳人,聊倩鸟呼归去;山灵好客,更从石化飞来:亦未可知。”想毕,便又抄了,仍袖至那繁华昌隆处所。
安琪、贾蔷、贾琛皆知,定是宝玉又想起了贾母等人的原因。
甄士隐道:“非也。这一段奇缘,我先知之。昔年我与先生在仁清巷旧宅门口叙话之前,我已会过他一面。”
繁华不知乐业,贫困难耐苦楚.不幸孤负好光阴,于国于家有望.天下无能第一,古今不肖无双.寄言纨绔与膏粱:莫效此儿形状!”
且不说蒋玉菡、贾宝玉、薛宝钗三人与安琪、贾蔷告别,各自乘轿拜别。
宝钗忽又指着宝玉笑道:“再奉告你们罢。之前老太太还跟我母亲要我家小妹的年庚八字,又细问她的家内幕状,敢情是要给他说媒呢。”
贾雨村听了,虽不能全然明白,却也十知四五,便点头叹道:“本来如此,下愚不知。但那宝玉既有如此的来源,又何故情迷至此,复又豁悟如此?还要就教。”
“无端寻愁觅恨,偶然似傻如狂.即使生得好皮郛,腹内本来草泽.得志不通世务,愚顽怕读文章.行动偏僻性乖张,那管世人诽谤!
雨村听了,益发惊奇:“叨教仙长何出此言?”
甄士隐让进,雨村坐下,小童献茶上来。雨村便就教仙长超尘委曲。
花解怜人花也愁,隔帘动静风吹透。
帘外桃花帘浑家,人与桃花隔不远。
安琪和贾蔷一听,顿时愣了一愣。贾琛红了脸,恰是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甄士隐道:“宝玉,即‘宝玉’也。那年荣宁查抄之前,钗黛分离之日,此玉早已离世:一为避祸,二为拉拢。今后夙缘一了,形质归一。又复稍示神灵,高魁贵子,方显得此玉乃天奇地灵熬炼之宝,非尘寰可比。前经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照顾下凡,现在尘缘已满,还是此二人携归本处:便是宝玉的下落。”
贾蔷笑道:“你既然如此萧洒,我们也没法,到时候来送你罢。”
一声杜宇春归尽,孤单帘栊空月痕!”
士隐道:“老先生有所不知:小女英莲,幼遭尘劫,老先生初任之时,曾经判定。今归薛姓,产难完劫,遗一子于薛家,以承宗祧。此时恰是尘缘脱尽之时,只好接引接引。”
蒋玉菡拱手道:“本日一聚,只怕此后我们也难再遇了。我后日便要离都回籍,我们将来如果有缘,再见了罢。”
贾琛强压心中的肝火,向安琪、贾蔷等人说:“我先告别了,务必还是要把蒋玉菡留下。”也不等安琪和贾蔷说话,便追着董琴岚而去了。
士隐叹道:“老先生莫怪拙言!贵族之女,俱属从情天孽海而来。大凡古今女子,那‘淫’字固不成犯,只这‘情’字也是感染不得的。以是崔莺苏小,不过仙子尘心;宋玉相如,大是文人丁孽。凡是情思缠绵,那结局就不成问了。”
贾雨村因叫娇杏等家眷先行,本身带了一个小厮,一车行李,来到激流津觉迷渡口。只见一个道者,从那渡头草棚里出来,执手相迎。
蒋玉菡笑道:“也不是俄然,本来早有筹算的,不过是怕你们伤感,是以现在才说罢了。现在我已看破了很多,这都中固然繁华,但也庞大,远不比我故乡的日子纯粹。我便也想‘赤条条来去无牵挂’呢,你们就成全了我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