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起码申明一件事——他们晓得百鬼门主楚惜微就是楚尧。
盈袖此次没有和他谈笑的心机,道:“当年你做不到交谊分身,觉得此次还能一手回天吗?”
盈袖脑筋转得缓慢:“要我帮孙悯风他们去问禅山?”
叶浮生道:“不,我要你跟他一起去。”
这个在十年前一手策划了宫变的男人,若不是最后棋差一招,恐怕明天龙椅上坐着的,就不是楚子玉了。
叶浮生最长于察言观色,没等她想出个说辞,就从这半晌犹疑间看出顾虑,开口道:“刚才说话的时候,你公然有所坦白。”
他亲身去天子内库挑了这两块玉,让宫中匠人精雕细琢,一者雕龙,一者刻麒麟,又附上两个皇孙的名字,别离在他们生辰的时候送出去。
叶浮生笑意不改,眼中闪过微光,就像清风拂过水面:“有何不成呢?”
她本来没想到是有人冒充,只想着是否谍报出错,这位百鬼门主遭了甚么难处,故一起尾随,却闻声了叶浮生跟孙悯风的对话。
楚尧归根究底,也只是个不成气候的小皇孙,就连封侯也只是“死”后由楚子玉给的虚衔,用以堵住某些人的嘴。
楚尧这个身份,牵涉到了皇家秘辛,早就成了个死人。楚惜微这一辈子都必定只能是百鬼门主,再也不能做回皇家子孙,不然等候他的不是繁华繁华,而是斩草除根。
“但不管哪一种能够,待其间事了,‘楚尧’都必须消逝。”叶浮生点出她未尽之语,“如许的手笔,不似出自你和雪姨,是谁呢?”
盈袖勾起嘴唇:“你教出的好弟子,却来问我?”
盈袖看了他一眼,声音渐冷:“你当然好本领,藏头不露尾,叫我一对招子都不顶用,可惜你不该让我有机遇摸到你的脉。”
“这里不是说话的处所,盈袖,把‘孤鸾’收起来。”叶浮生轻声道,手指虚虚一推刀锋,指腹上呈现一条浅浅的红。
“不管如何,他都是给我磕过甚敬过茶喊过三年‘师父’的门徒,是我亲身传授了十六式惊鸿刀法的传人。”叶浮生转了动手中伞柄,腔调也一转,由轻笑带上寂然,“十年来没尽过当师父的任务,所幸到现在为时不晚——任何人要动他一根毫毛,我先剁那人一根手指;谁要算计到他头上,我也先他一步入局做个垫背的。我这辈子说过的人话大话不知凡几,但是这句话驷马难追。盈袖,你明白了吗?”
有道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楚琰虽败亡,上面盘根错节的翅膀也或在当时陪葬、或在十年内被渐渐断根,但到底另有难以拔出的根蒂扎根于朝野,让人如何都不能放心。
但是盈袖获得了它,还将之交还给了“楚惜微”。
盈袖死死盯着他,手腕一转,短刀又藏回袖中。她轻垂手臂,并肩走在叶浮生身侧,乍一看就像一对雨中同业的璧人,可惜一人目中带煞,一人笑意通俗,虽身在天涯,两心却隔天涯。
可她如何也没推测,呈现在这里的竟然是叶浮生。
“你久居天京,很少到这些处所来,天然不会晓得……西川,是静王旧部的半壁天下。”盈袖闭了闭眼,终是放缓了口气,“静王宫变落败,他的翅膀大半被清理,剩下的聪明人都自请调离,腾出了重位,又分开了是非之地。阿谁时候,北疆有楚渊,东陵有楚云,中都又是要地,他们就来到西川这个边疆之地疗摄生息。不过楚子玉行事谨慎,没把他们赶尽扑灭,也没把西川边防大权落在他们身上,而是把他们分离大乱,让其做了西川七城的守军,固然说不上混吃等死,倒是如无不测,再无寸进了。”
盈袖一怔。
“我和师父要保暗羽,就得替大楚看住这些江湖乱流;可现在你要保你的好门徒,就要跟我们为敌。”红袖里锋芒隐现,盈袖轻声道,“顾潇,民气都有轻重之分,我不肯害你,你也别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