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左昭仪从位子上站起,跪在天子面前,道:“只要陛下收回剥夺景王爷太子之位的旨意,便能够做到。”
左昭仪看到天子已是放松状况,道:“但是,嫔妾又担忧,天下人曲解陛下。”
天子声音略暖和了些,道:“你故意了。炖的甚么汤?”
“陛下,”她的声音深切:“嫔妾晓得,晃儿此次是大错特错了,才会让陛下这般绝望至极。嫔妾也深为抱憾,晃儿也是太不晓得陛下的舐犊之情,竟然置陛下于如此地步。但是……”左昭仪膝行向前,握住天子的手,道:“晃儿,是陛下与先皇后姐姐独一的亲生儿子啊。”
“陛下,可还记得,当年先皇后姐姐与嫔妾一火伴驾摆布?先皇后姐姐棋艺高深,常陪陛下弈棋;而嫔妾于一旁,或观棋局,或沏清茗,偶然,操琴给陛下与姐姐赏听。那年事月,才可谓是花朝月夕,静美无伤。”
左昭仪接过碗来,道:“陛下,恰是温热。”说罢,舀了一勺,亲身喂送天子嘴边。
天子望着她的模样,想想她多年来的体贴入微,和顺温和,心有不忍,语气也稍有和缓,道:“朕不是思疑你。你向来不干朝政,如何此次……”
“也好。你这么体贴,朕也不能孤负。就,取来一碗吧。”
左昭仪细察天子的神采,看他不似之前那般狂躁,又道:“嫔妾晓得,陛下是重情重义之人,更是千万不想天下人曲解陛下。若此时剥夺太子封号,一则让世人曲解,二则,固然嫔妾从不过问朝堂政事,也知太子乃是立国之本,如果晃儿以亲王之位安葬,恐是会引来争权夺位之狼籍。到时候陛下,又会焦头烂额。只要晃儿还存太子之名,陛下就是舐犊情深,怕是也无人敢当即提出重立太子。嫔妾实在是,不肯陛下半夜劳心。”
“那是因为嫔妾体味陛下。”左昭仪道:“陛下,还合胃口吗?再尝些吧。”
左昭仪也不再勉强,又服侍天子漱了漱口,沏了盏清茶:“这茶味道暗香,陛下。”
她眼泪汪汪地望着皇上,哀告说:“先皇后姐姐病重之时,嘱托陛下照拂晃儿,也叮咛过嫔妾。嫔妾常常想起,不敢孤负。晃儿现在已经走了,陛下可否念在先皇后多年的密意上,念在晃儿曾经的贡献之心,收回剥夺旨意?让晃儿体面子面地走?”
“是解腻润燥的芦荟银耳汤,这阴雨沉闷时喝上一碗,最适合不过了。”
“嫔妾不敢!”左昭仪垂首叩首。
“哦?”
“大胆!”天子神采蓦地突变:“你竟叫朕收回旨意?”
左昭仪问:“那么,陛下是承诺了?”
天子仿佛对左昭仪之话有些猎奇,道:“那你说,朕如何做到?”
“他既已去,东宫就不能再叫东宫了,便依着谥号,叫景穆王府吧。幸而濬儿,澄儿,也算是长大成人,能照顾本身。禁闭也别关了,你不时提示着濬儿,他父亲归天,该他扛起打理王府的重担。做朕的孙儿,需得比旁人更加刚毅。”
左昭仪道:“陛下,嫔妾倒有一个奥妙。”
“左昭仪,你猖獗!”
“陛下如果表情郁结,不如跟嫔妾说上几句,嫔妾虽帮不上甚么忙,倒能听听。说出来,会镇静些。”
天子扬了扬脸:“先放那吧。这会儿也没表情品茶。”
“陛下劳累了一天了,嫔妾多给陛下揉揉肩,捶捶背,也能略解些乏意。”左昭仪知心道。
“女儿家的心机。你既明白就好。”
“朕念在先皇后的面子上,也顾念他为朕宗子多年,早些时候还算孝敬。这太子的名号,就不剥夺了。不过,葬礼也不宜昌大。对外称太子病重而逝,他没做太子时,封号为景,现在,谥号就做‘景穆太子’,尽早入土为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