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侧身从内监身边一窜而过,留了内监在原地目瞪口呆。阖宫高低,自贵妃夫人至平常小宫人,还从未有过将“内急”如许教人羞于开口的事堂而皇之地挂在嘴边的。内监悄悄地跺地喟叹,到底贩子粗鄙中养大的,贤人怎就能将她与金娇玉贵的公主叠到一处去。
杏叶拉着她在屋门前停下:“她们说……说,你是汝南公主还魂的呢,贤人都认了出来。”
风灵拿过杏叶带出来的风灯,照着那隆起的石砖下精密的裂纹道:“我恍忽还记得有甚么人,举了甚么重物,说要将这磕绊了我的凸起夯平实,却将石阶砸得迸裂,便有了这些细缝。问问旧年的宫人便知,必然如此。”
风灵茫然地扭过脸,又将襦裙撩了起来,暴露那一小段印痕:“我幼年时曾在此处跌过觉跤,留下了这个疤痕,畴前我总记不来它是何时何地有的。是在这儿,恰是在此处!”
她侧了侧身,让光溜溜的膝盖迎向殿门,屋内跑出来的灯光正落在她膝盖上,有一道弯钩模样,不及一寸长的浅白印痕趴在她的膝盖上。
举国大商户,大多聚于长安、西陲、东南三地,风灵翻看了大半日,西陲的景象她大抵还晓得,另两地却不甚体味,光凭着这些空口白牙的数字,真伪不辨,特别是长安这一块,她决计不信那一百零八坊的官吏们会照实上报商户详情。
风灵怕再赶上些无端向她客气酬酢的人,对付虚应比翻看簿册累很多,便特地挑了一条少有人走的道回昭庆殿,终是遂她所愿,顺顺铛铛地回了昭庆殿。
“呃……”内监吞吐着道:“杨淑妃惦记取娘子为这儿的差事劳心劳力,回了京也未曾好好歇过,不免心疼些,特命人备了几件江南道的茶果予娘子解乏,殿中的阿监正奔这儿来……”
杏叶“哇”地惊叫一声,跳起来便逃进了屋子。风灵笑得前仰后合,撵在她身后跟了出来。
她脑中一时回闪过很多片段,斑班驳驳,拼集不成整幅。模糊觉着在她极年幼时,因走路不稳,也在那边磕绊过,可稚儿行走,磕绊不免,也没甚么不平常之处。
“娘子……”杏叶硬拉下她的襦裙,镇静不定的目光在她脸上打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