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仍旧是沉寂,风灵听不出一丝响动,她在内心冷静数了十数个数,终是等不到他理睬,无法,她只得长叹一声,回身欲走。
风灵无言以对,在门外呆呆地立了片时,想起她此番归宅的另一个来意,便切近门道:“你怨我,我并未有话说,你闭门不见,我也无计可施,待来日,你总能明白我情意如何。只眼下,你答我一句话,就一句,你定要照实相告。”
“阿延,你先听我说。”她不肯予他说话的机遇,恐怕他一张口又冒出甚么她不肯晓得的事来,反而孔殷隧道:“撇开柳奭那档子事非论,贤人待我当真是不薄,且说句大不敬的话,贤人已是风烛残年,我不能就此丢开他,使他连个说话的人也寻不到,寂寂结束,那不是我做事的行动,且有违阿爹阿母的教诲。你我两情悠长,不必计算朝夕,容我将这一桩恩还报了,马上便回你身边,再不离你寸步。阿延,你可愿等我?”
“风灵,你且听我说……”她如此一闹腾,拂耽延的酒劲畴昔了很多,忆起方才对她的冷绝,和一怒之下认下的真相,不由悔意丛生。他伸开手臂想重新将她拥住,好好地向她解释,可风灵却偏了偏身子,教他揽了一把空。
老管事不明就里,只知风灵来了未几时这又要走,来去仓促,恐怕自家阿郎且有些日子要不痛快了,这五云浆又不知要破钞去多少。他自是不能多说甚么,叹着气将马牵出,送她出去。
门内无声,风灵不知他是否在听,但屋子不大,以他的耳力,即便是吃多了酒,也能听得清清楚楚。
“你且奉告我,我究竟是何人。”风灵在靠近门缝,一字一句地问道。
“不敢欺瞒……不敢欺瞒……”风灵喃喃地反复着他的话,冷冷哼笑:“不敢欺瞒,倒也瞒了我这么久,不敢欺瞒,竟还欺君罔上。风灵痴顽,瞧不出延将军的‘不敢’,究竟‘不敢’何为么。”
“以你之力,还能如何?扳倒了他?”拂耽延跨进屋子,在门内站定,冷讽道:“你能替代柳奭,安定太子在朝的权势?我劝了你多少回,莫要孔殷,你我行我素,从未听过一句。”
拂耽延胸膛中的愤怒借了酒力,一发不成清算,他抬手阖上屋门,在门后狠声道:“你便去罢,待能归时再归。”
她拉着拂耽延的一边手臂晃了晃,想如平常那般显出娇嗔的模样,常常此时拂耽延便会垂眸无法地笑笑。可本日这娇嗔却任是如何摆也摆不出,倒是泄漏出了镇静来。
“风灵,你快应了我,再不走了。”拂耽延在她的耳边催促道。
风灵冷静地将想要回嘴的话吞了归去,低头盯着胸前的丝绦以遁藏拂耽延的谛视:“即使不为取证扳倒柳奭,我也该归去,贤人的景象,你也晓得,我若此时便走了,怕是知己上过不去,总该待他好些了再归家。”
风灵从背面跟上他的大步,“阿延,阿延!我明日该随圣驾往翠微宫去,柳奭的罪证便在翠微宫中,此番我定能,定能……”
风灵缓缓踱回两步,将他重新至脚看了一圈,好久不言语。足足有半柱香的工夫,她跨进屋子拉开他抱在一处纹丝不动的拳头,脸上摆出一个不肯定的笑,点头道:“阿延定是吃多了酒,胡言乱语,或是恼我背信,成心拿这话来气我。阿延,你说是也不是?”
风灵咬了后槽牙,从喉咙里挤出话来:“四更前我便该回宫,此时还不是你我能安然相守的时候,你再予我些光阴……”
风灵淹没在五云浆的浓烈香气中,只觉脸颊上发烫,拂耽延脖颈上的青筋在炽热的皮肤下跃动,正熨帖在她的眼睑上,随时要将她紧闭的眼眶内的眼泪捂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