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奘法师只略微点头,了然地点了点头,并未显出多大的惊奇之色。
风灵向他再合掌一拜,“贤人现在既愿归信佛教,长安城内梵刹浮图四周兴建,也算得一心向功德,法师闲来多与他讲讲法理,好歹教贰心平气和,离苦得乐。风灵自知这一请无礼,但望法师念着贤人能有这段佛缘,多多操心。”
“世人皆在因果中,无人跳脱得出。可还记得顾娘子在沙州问起那位都尉的因果?彼时娘子自悟,他的因果中有你,你的因果中亦有他,相互参透,才得了人缘。现在那些作歹之人,又岂知他们不在别人的因果中,业报虽不在顾娘子手中显,又岂知不会在别人那边得报?恶因既存,业报不爽,究竟不在于一时一念之间。如果以起了执念,便太不值当。”
……
玄奘如此一解,风灵心下安定了很多,顺着他所指接了下去:“方才听贤人的意义,怕也是恐忧老病的,且甚是惶恐,风灵可否将他那惶恐想作是该还报的业障?”
拂耽延自是恩谢万分,暗许兵部尚书的品衔倒还在其次,门庭如何也未能使他在乎,唯独两个月后能名正言顺地将风灵接回这一桩,令他欢乐不尽。
不几日,腊月小年,李世民神情稍济,公然就召了拂耽延进翠微宫商事。言词之间,大有待太子即位以后,去柳氏,拜托兵部之意。只是拂耽延出身寒微,遂又提了要将风灵收作假女,予县主封号,待过了年节,上巳花朝日,便亲赐奠雁礼,以振拂耽延门庭等话。
风灵下认识地抬手揉了揉本身的眉心,凄然一笑:“不瞒法师,风灵在沙州时过得无忧无愁,连望朔日礼佛时,都不知要求些甚么。可儿世无常,风灵在沙州见了些殛毙之事,也晓得那些殛毙因何而起,更是经心极力地要替那些个枉死的求个公道。现在千辛万苦,握得实证,却……倒是伸展不得。”
“这是天然。”玄奘合掌垂首应道,昂首时正瞥见风灵的面色,忍不住道:“顾娘子眉眼间浊气呆滞,与在沙州初见时窜改甚大,但是有甚么琐事扰心?”
这一遭翠微宫之行,为不教朝中人获知,拂耽延来去仓猝隐蔽,竟未能得机见风灵一面,但想着这些年都等了过来,面前不过再有两个月,便得悠长。何况,上回在怀远坊,因本身吃多了酒,待她那般狠绝,不知她是否还介怀,只怕她也是不肯相见。倒还不若待到上巳花朝,径直奉了圣命迎娶回宅来得干脆。
“风灵自是想不透,恶贯充斥之人,如何就不得业报。”风灵低头恨恨道。
玄奘笑道:“不错,恰是这个事理,顾娘子公然是带了慧根的。”
风灵接下话,辞过玄奘法师,仍旧想着路上他点拨的那些话,渐渐地回含风殿覆命去。
玄奘法师捧着新译成的《般若波罗蜜多心经》来见时,李世民恰是昏昏不醒,本该向他讲经布道的,便只能先同风灵讲通了,待他醒转时,再由风灵转述予他听。
只可惜,如许好的处所,也未挽回李世民日趋往下走的精力。仲春二那日,风灵与他提及平常在家,这一日便该替阿爹修剃头须。还笑着也替他修整发须,一面念叨坊间说“仲春二,龙昂首”,眼下这景象才是真正的“龙昂首”,惹得李世民畅意笑了一回。
风灵将那经文学了一遍,公然是教人淡看存亡,放下挂碍,渡苦渡厄的真言。遂于李世民神智复苏时予他讲上一讲,李世民听得心境安好。风矫捷在每日朝晨与傍晚予他各念九遍,于病痛,她无能为力,于表情安稳,她尚能极力一试。
及到三月初三上巳花朝节这一日,翠微宫内本该有的一场册封与奠雁礼,终是行不得了,早有人回长安,向鸿胪寺报了信,命他们不必再紧赶着筹办县主册封,并翠微宫的奠雁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