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风灵因怕再肇事端,闭店门旬日,深居简出,不叫运营。她暗里筹算着,敦煌大市中,不但是货色流转得快,连动静传闻亦是流散极快的。不过三五日,便会有极新的动静事端呈现在阛阓中,敏捷地散落于商客旅人的茶余饭后。而她店铺门前的这把火,也会悄悄燃烧在人们的唾沫星子间,如细尘普通消逝不见。介时,她再重开了店门,这事便淡出了敦煌城。
“不,不。”索良音连连点头,用力抽回被风灵握住的手腕,“是我自个儿做活时不留意,伤到了,表兄他,并未曾难堪于我。”
康达智不肯定地摇点头,“不好说,当真是不好说。”他蓦地忆起了甚么事,醍醐灌顶普通,尽是希冀地望向风灵,“你说,那日是延都尉替你拦截了他?”
风灵暗自吐了吐舌头。“这位柳至公子,布也焚了,闹也闹过了,也算泄过愤了罢。我不过是在他醉酒之时阻他做出没脸的事来,他该……没那么大气性罢?”
索良音来过一次,望望她家宅安静,人丁无恙,终是放下了心。
索良音呆呆地看着风灵,仿佛她说了听不懂的突厥话普通,终是摇了点头,叹着气撇开了手。
“柳公因太子妃的原因,深受太子倚重,眼下虽说官居兵部侍郎,待太子即位,如何也跑不了一其中书令。江夏王暮年虽有军功,但……”康达智按下嗓子,低声道:“哪朝君王不惧功高震主这四个字,何况又是同姓族人,更是险要,故江夏王缴了兵权,便乐得做个闲散繁华的郡王,朝中无势。出了这番事,他即使是占了理儿的,也一定敢大张旗鼓地闹将出来。脱手的那几人连同那胡姬,一夜以内皆惧罪自戕了,柳公子也不见了踪迹,只说他这些日子底子不在长安城内,无人能证是柳公子调拨下的狠手,江夏王还能如何?”
康达智斜睨她一眼,“亏你还晓得。柳爽甚么人?兵部侍郎刘公宗子。那柳爽在长安乐坊内作乐,相中了一名胡姬,欲买回府中充作伶人。偏巧那胡姬与江夏王季子情投意合日久,听闻胡姬受人狎戏,那江夏王的季子恼羞成怒,带了长随去寻柳爽的实际。岂知他这一去便未能再返来,竟是教柳爽的那几个鹰犬打死了。”
“你那里晓得此人的暴虐。”康达智长叹道:“兵部侍郎较之江夏王如何?”
风灵自是不信,只迫不出索良音一句实话来,她无法地从床榻脚下的一只红漆木柜子里翻出一只小木盒子来,“这膏子是我阿母本身捣弄的,外头不得,药效极好,你归去每日细细擦一遍,三日见好。”
“你不说我也晓得,必又是为了索家那小丫头。”康达智站起家跺了顿脚,又重叹着坐下,“你怎会胆小至此,去开罪柳家那小阎王。你可知他为何来了敦煌?”
风灵听了直咋舌,“江夏王季子,怎说头顶也另有‘李’字罩着,这柳爽好大的胆。江夏王不找柳家寻仇?”
康达智拗不过她,眼下但求她能按下厨子,不去讨要说法,将此事静悄悄地揭过,便已是要敬谢神佛了。好言安抚了一阵,外头传来第一声闭坊的鼓声,康达智吃紧起家告别。
说话间,索良音偶然露了腕子,风灵眼尖,一把攥住,撸起她的袖管。却见她雪藕似的手腕上鲜明几处丢脸的淤青,一望便知是遭人指掐了。风灵震惊,昂首扣问道:“但是那柳爽欺负你了?”
“传闻是在长安惹了祸事,躲祸来的。”风灵撇撇嘴,不觉得意地答道。
“还不是为了……”风灵蓦地住了口,康达智一贯并不同意她过量卷涉入旁人的事中,上一回顶替索良音服侍阿史那弥射西归时如此,这一回必然也要惹来他长篇大套的劝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