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延,阿延。”她镇静地带马靠向拂耽延赞叹:“长安城原是这般模样,本日我才知这世上竟有如许宏伟的城。”
“在外如何?”拂耽延说了半截子,便顿住了不往下说,风灵眨了眨眼,歪着脑袋诘问道。
风灵望得一怔,倒忘了要逞口舌之利,直直地看住了。
风灵望着他的背影,悄悄探手往行囊内摸了一把,那卷贵重的黄麻纸请愿书好好地躺在里头。摸到了这个,风灵的心也定下很多,实在不济,便找个机遇将此物上达天听,好教贤人瞧瞧拂耽延在沙州究竟如何,又何罪之有。
官道越走越宽广,脚下夯实的土道再扬不起烟尘。
风灵忍着心头的酸涩,冒死点头。
拂耽延低头笑了笑,想伸手去拉她的手,手抬至半中,还是落回了本身身侧。“顾好本身,待我返来。”
风灵将视野从那已远得望不见的处所收回来,往前走了几步辨了个方向,见有很多背负了货囊的驼队朝同一方向晃闲逛悠地走去。她在别处曾听人无数次提及长安的东、西两市,集天下之货色,拢四海之财帛。想来驼队的走向,便是拂耽延所说的西市。
马在官道上并未停滞,那高大的城楼越来越近,城楼上大旗烈烈,仿若铠甲盔帽上傲然矗立的红缨。两侧城墙连缀伸展开,将这座城环绕得牢不成破。
“这事……算足了是个渎职,倒也不算过分严峻。”惶恐教她的面庞生硬,这倒是可贵,拂耽延瞧着瞧着俄然淡淡一笑:“左不过褫职流徙,你怕是不怕?”
风灵暗高傲大松了口气,满不在乎道:“我有甚好怕的,你若遭褫职便随我去经商,统带部曲,货囊自此无忧。如果流徙,我便随你同去,最好是往西徒五千里,我们回西边去。”
风灵接过那手札顺手往身后行囊内一塞:“你不也回京了么?要费事写甚么手札。”
风灵瞠目结舌,拂耽延一起淡然安闲,使者待他亦客气恭敬,虽知他乃戴罪之身,也知当今贤人待他向来另看一眼,一向觉得不会罪罚过分,从未当真想过他回至长安后将面对如何的境遇,现下乍听他提起竟是要羁押这么些光阴,不免惶恐。
拂耽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下喟叹:以他眼下的处境,如果平常官家出身的女子,莫说六礼未成,即便是成了只怕也该来求个和离了罢。照着佛教的说法,他此生杀生造业太多,那里来的福报能得如许的女子相伴。
拂耽延语塞半晌,俄然向两名兵部差人投去一眼,道:“眼下他们仍一口一声‘都尉’地敬称,待一进长安城,我便是被解了职的,自是要去兵部交还兵符领罪。也不知会定下何罪名,少则月余,多则……多则数月,归不得家。韩校尉也是一样,拾郎官话尚不非常通,更是艰巨,你带着他同住,也好有个帮衬。”
不料拂耽延却紧着摇了点头:“不成。长安不比敦煌,你又无靠无着的,我岂能任由你在外……”
风灵有些恍忽,长安她从未曾来过,她没法拿别的任那边所与之相较,搜肠刮肚了半晌,才勉强觉着与江都有些相类。只江都更水汽丰沛,长安却又更大气沉稳。
“前头便是金光门了。”拂耽延抬手向远处一指。
“有这般严峻?”风灵不谙朝堂之事,忙问道。
韩拾郎牵着马,在人流如织的城门口挤向风灵:“顾姊姊,都尉的宅子在哪呢?”
风灵走过很多城邑,走过各色城墙楼观,却从未教哪一座城楼震得一脸好没见地的情状。
转眼已至城门下,正中的暗红大门紧闭,两侧的门敞开,一侧进一侧出,井然有序。世人在城门前俱上马受查检。
风灵拉过韩拾郎,指着西市大道:“穿过这西市,便是怀远坊。”(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