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得金光门,向东南穿过西市,不及延平门之处,寻到怀远坊,我家宅便在怀远坊。”拂耽延详确地叮嘱,从怀中抽出一封手札,递与风灵:“你在长安无亲无端,理应住我宅中,只爷娘故去多年,我又不在京中,家下疏懒,也不知现在那宅子可还成个模样。你将这手札交予宅中管事,有事尽管叮咛他去办。”
“前头便是金光门了。”拂耽延抬手向远处一指。
转眼已至城门下,正中的暗红大门紧闭,两侧的门敞开,一侧进一侧出,井然有序。世人在城门前俱上马受查检。
风灵望得一怔,倒忘了要逞口舌之利,直直地看住了。
拂耽延语塞半晌,俄然向两名兵部差人投去一眼,道:“眼下他们仍一口一声‘都尉’地敬称,待一进长安城,我便是被解了职的,自是要去兵部交还兵符领罪。也不知会定下何罪名,少则月余,多则……多则数月,归不得家。韩校尉也是一样,拾郎官话尚不非常通,更是艰巨,你带着他同住,也好有个帮衬。”
“在外如何?”拂耽延说了半截子,便顿住了不往下说,风灵眨了眨眼,歪着脑袋诘问道。
“你……”风灵秀眉一拧,正要着恼,俄然远处一座巍峨耸峙的城楼表面自雨雾中显出,直撞入她眼中。
马在官道上并未停滞,那高大的城楼越来越近,城楼上大旗烈烈,仿若铠甲盔帽上傲然矗立的红缨。两侧城墙连缀伸展开,将这座城环绕得牢不成破。
马匹一起奔驰过来,到了此门路更宽处,反倒慢了下来。
那口气较之来路上,公然生硬了很多。风灵快速回过神,内心模糊难受,面上乖顺地瞧着拂耽延:“我便在家中等着你返来,欠着我的奠雁礼,你莫忘了。”
拂耽延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心下喟叹:以他眼下的处境,如果平常官家出身的女子,莫说六礼未成,即便是成了只怕也该来求个和离了罢。照着佛教的说法,他此生杀生造业太多,那里来的福报能得如许的女子相伴。
拂耽延与韩孟俱是军中人,倒也不粘滞,既交代叮嘱完了,便干干脆脆地翻身上了马,一溜小跑着马往那该去之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