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青些的那名家仆忙接过风灵手中的缰绳,替她牵了马,与韩拾郎一同走在背面,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问话。
路上的男人非论是圆领襕袍的文士,还是窄袖翻领的胡装武人,皆在腰间悬剑,剑鞘或华丽贵重或素朴古意。风灵不由想起柳爽,在沙州时亦总爱在腰际悬一柄中看不顶用的长剑,原是长安风采。
老仆识得字,字字句句阅看下来,面色变了几变,又对动手札略怔了几息,方昂首向风灵道:“娘子既已到了,我们归家再说。”
前院倒是杵了一些人,风灵悬着心,顺着何管事的指导,一一打量过来:短褐健仆两名,养马管车驾的;诚恳本分的杂使两名,作些洒扫补葺的杂活;年纪十五六的小子一名,专在书房做活;另有粗使仆妇两名,皆是家仆之妇,约莫是做些拭灰浆洗、厨下的详确活。
家中那些人接了口信后便严明以待,一心觉得风灵到了以后,必是行囊好几车,端方一大筐,还会另带了婢子之类。却不想她所带来的,不过一匹马一个行囊,倒是松快得很,也不必人来忙。世民气里虽多少有些空落,却也乐得轻松,不必碌碌地忙上几日。
怀远坊的位置非常奥妙,夹在魏王旧宅延康坊与胡人聚落崇化坊之间。一边是朝堂得胜人去楼空的荒凉寥寂,一边是喧闹欢愉的贩子百态,正中的怀远坊便如此不尴不尬地存在着,既不能阔别庙堂兴辱,也离不了尘凡喧哗。
这一起过来,好些驿馆都比这宅子要广大气度些,更不必同余杭的顾府相较了。风灵倒不在乎这些,这家宅内拂耽延若不在,于她也不过是个住处罢了。
风灵心中一动,只当武人细致,不想拂耽延却能替她想得这般殷勤。她不知该不该同他的家人说羁押兵部一事,便将行囊中的手札取出予那老仆瞧。
得了闲,自是围聚在一处磨牙,妇人功德,当即便低声议起了风灵的来源。因她素面无华,通身也不见有甚么贵重之物,便分歧咬定她必然是出自小门小户,再见她一副见甚么都别致的形状,不免又多了一些轻视,西陲小城所出,未曾见过大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