怔了片时,她悄悄地低叹一声,上前将那烛台上的烛火一一燃烧,无声地同本身道:敦煌城郊流民遭屠,城内富户乡绅灭门,朝廷没法向已归顺的阿史那贺鲁发难,总也要责成兵部给个交代,兵部不过是要拿人来做个姿势,走一走过场罢了,毕竟也不会真降下甚么大罪,在突厥人跟前打了自家脸面,不过月余,他便也得归了。
这一册与那些兵法格格不入,她拿起书册,随便翻看了几页,倒有些意趣。风灵重新规置好书,内心轻笑:这倒是成心机,武将不识字的比比皆是,他清楚做着武官,还要如此勤于书册,难不成做腻了武官,想改做文臣?
是夜,韩拾郎便宿在了东边闲置的小院里头,他本意是要同马厩那两名养马的家奴一处,尚还感觉安闲些,又与那二人比划着聊谈那些养马驯马之事,甚是相投。这却唬着了何管事,不拘他畴前是甚么人,眼下倒是韩校尉之子,岂有与马奴同吃同住的事理。
有仆妇堆起笑容上前与她问安,又讪讪地问她是否信佛教。
怀着如许的心境,风灵将正房内的烛火一个接一个地灭去,屋子沉入一片昏黑中,唯有屋外院中石灯晖映出的火光,透过窗棂上的厚纱挤出去,朦昏黄胧地将屋内照了个大抵。
风灵点点头,那仆妇便愈发欢畅了:“本日有弘福寺的高僧来我们这一坊的法云寺讲法,娘子去是不去?”
待沐浴换衣后,她回到屋内,百无聊赖,将屋子里的每一寸细细地瞧过来,测度着拂耽延去沙州军府之前,在这宅子里头,有着如何的平常。
这日晨起,风灵在院中练过一起拳伸展筋骨,引得仆妇与杂使的家仆在廊下立足张望。风灵耳力好,等闲就能闻声他们的细声低议。
又一日,她在食肆内,自一名布商口中探知,沙州最大的布坊顾坊忽就闭门了,通盘的运营皆转去了西州,现在将要开春化冻,全西州都在等着顾坊今春的新锦,买卖非常做得。
“娘子好技艺,与阿郎倒是无双的良配。”
转眼风灵在怀远坊内已住足了一月,每日开市而出,闭市而归,将那商道上传得赫赫扬扬的西市细细地筛了一遍。西市胡商浩繁,少说有半数是贩货到沙州去的,亦有从沙州运了西域的东西返来贩售的。
两名仆妇皆已在前院候等着她了,见她出来,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她发式上,还是在室未嫁女的发式,皆愣了一下,却也不敢多言,忙拥着她出门去。(未完待续。)
风灵下了胡榻,倚在单扇樊篱边,朝那书案望去,仿若拂耽延就在那处坐着看书普通,仿若下一息他便会昂首冲她似有若无地一笑,招手唤她畴昔。
“哎。”仆妇一听风灵亦是信佛教的,内心非常欢畅,忙催道:“娘子无妨快些沐浴换衣,时候也不早了,若去晚了,寻不到个好坐处。”
风灵听了心下安然,不动声色地掩下欢乐,可又模糊觉着现下听人提及的顾坊,同本身并无非常关联普通,五千里之遥,将她与西疆隔成了两界。
言语不通,分辩不清,折腾了好一阵,请来了风灵,方才劝着他去东偏院歇觉。韩拾郎不情不肯,顺势提出白日里要与两名马奴一共服侍马厩里的那十来匹马。风灵连哄带承诺的,终是将他劝走了。
想到拂耽延,风灵俄然泄了气,手脚提不上力,便胡乱地收了势,坐在屋前的木阶上,抓了帛帕拭汗。
风灵现在无计可施,能做的约莫也只要虔心礼佛,求佛法加护了。遂往净房去洗濯了一番,随便挽了个螺髻,垂下发辫,换了一身素色襦裙,加了一领帔帛好御初春寒。
榻上划一地摞了一沓书册,风灵上前拈起一册,是一册《鬼谷子》,再往下是手抄成册的《张仪传记》、《尉缭子》。她顺手放下书册,却一眼瞥见最底下压着的《水经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