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有季子,为国公夫人所出,那世袭承爵的二子,原是蔡国公长兄所出,过继在了杜公膝下。”拂耽延道:“你且耐住性子往下听。”
“你又安知她肯说实话予你听。”风灵咕嚷道,满腹迷惑,“我倒是觉着,阿满婆指不定便是当年知情者,她有亏于心,便在此处悄悄供奉祭拜……”
“过继的那二子年稍长,倒还罢了,只那季子还是个垂髫小儿,夫人如何能放心,却又不得不去。精华夫人本执意不肯嫁予秦王为妾室,为了小侄儿,竟也肯了。遂入弘义宫为妾,依仗着秦王宠嬖,将小侄儿带在身边,亲手教养了几年,护着他安然安康地长成。只自此精华夫人解甲归田,再未回过骁骑营。”
风灵细声长叹,仿佛能懂那位夫人解甲时的落寞,眼眶模糊发热。
拂耽延心底一动,手臂收得更紧,偏过甚将嘴唇印在她满月般的额上,“现在我倒是愧对了她。”
风灵点点头:“恰是我出世那一年的事。”
“那些年里,先皇后一无所出,精华夫人倒得了个孩儿,便是那牌位上的汝南郡公主。按说亲王庶出之女,原不该有公主的封诰,只因亲王爱好至极,出世之初,便向高祖讨要了敕封,保重之深,可窥一斑。”
拂耽延亦是茫然,将长生牌位置于身边:“明日回城,找到阿满婆好好问她一问便是。”
“贤人继位后便由先皇后养在膝下。”拂耽延道:“创贞观不过三四年,蔡国公病重,当时我已在玄甲营中效力,正随卫国公出征阴山剿东胡,长安究竟如何也不能得知。待我再回长安,已得了官身,蔡国公夫人将我阿爹放了良,我在长安另置了财产,要接了我爷娘去住。不几日蔡国公病逝,震惊了朝野,贤人亲临祭奠,当众敕封了蔡国公宗子与次子,三子未及弱冠,未得封。国公夫人约莫伤痛至深,携季子离了长安,自此音信全无。”
“精华夫人得女不敷半月,玄武门事起。不知哪一个报称秦王有险,她便不顾身子尚虚,赶往玄武门援他。这一去……”拂耽延的胸腔内牵出了长长一串感喟:“这一去,便去了。若非她捐躯替秦王挡了那一箭,还不知现在局势如何,便是那一挡,奠下了大唐乱世,却撇下了才刚出世的幼女。”
风灵自发后脖颈一凉,忙缩了缩脖子,点头不迭。(未完待续。)
风灵忙又乖顺地依偎进他胸前,听着他沉稳的心跳,和仿若发自胸腔内浑厚声音。
拂耽延沉默了半晌,忽记正了神采:“方才那些话,连同这个小窟,明日一早你便只当从未曾知。这与你们市坊间互通动静分歧,那些事,关乎天家隐蔽,知情者向来不得好结束,昭庆殿宫人便是如此,更不必说随便评说置喙。”
“公主薨落,人皆知是恶疾忽发,我亦未曾有疑。可刚才见了长生牌位,且那壁画清楚有所指,大有蔡国公夫人带走公主的暗意。另有贵妇人坐视宫人遭戗杀的画面。为何那些宫人活不得?我私猜着,只怕是……先皇后不肯公主下落教旁人得知,干脆,悉数灭口了,故而有了昭庆殿宫人的往生牌位。”
“三子?”风灵疑道:“我虽未曾到太长安,可音信还算通达,早两年蔡国公之子,那位驸马都尉撺掇太子起事,带累了全族,受惩剥夺爵衔的清楚是两位,那里来的第三子?”
接后的事,拂耽延倒是踌躇住了,不知该不该将那波诡云谲之下的纠葛再提一遍,一低头,正对上风灵殷切的眸光,暗道,罢了,长夜枯索,忆旧正当时。何况他才惊见汝南公主的长生牌位,脑中懵乱,正要将那些悠长未曾提起的旧事好好梳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