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满目翠绿,各处红花的春日,帝都皇宫里、将军府里,上高低下都无踏春赏花之心,只因拜别期近,太仪府选定的七王离朝之日便定在了三月初六。
五更已至,拜别期近。
卯时,朝阳初升,淡淡金光自天涯洒落,大地一片光亮。
“送送多穷路,遑遑独问津。
帝都里,那曾经最传奇的八人,终在这一刻各分东西。
东始修笑了,笑得苦楚,迷含混糊里还是伸过手抚着已自顾舒畅的枕在他膝上的脑袋,喃喃念着,“凤凰儿……凤凰儿……”
出了城再驶出十里,便到了折柳亭。
暖春三月,云湖畔垂柳丝丝,东风里仿似青纱飞舞,曼妙动听,折柳亭前桃花正灿,满树满枝如云蒸霞煮,清丽无双。本是画图般的美景里,却因着离情依依,而凭添凄色哀情。
最小的南片月倒在长案下,胸前抱着一团被子喃喃着:“今后再也没人欺负我了……真好……真好……”嘴里说着“真好”的人,脸却皱成苦瓜样,满脸的哀伤。
七王拜别后,七州国相别离上前,行三跪九叩大礼拜别天子,然后跟从七王车驾离宫出城。
六合台上,玉言天捧着碧玉盘走至东始修跟前,七名朱衣内侍则捧着红色玉盘走至七王身前,八面玉盘上皆置着一面墨色铁令,阳光下闪烁着墨色光芒,这便是以采自北海海底的玄铁所铸成的八面玄令,碧玉盘上的长九寸九分,重九斤九两,白玉盘上的七面长七寸七分,重七斤七两。
至辰时,典礼结束,便是七王别君离朝之刻。
殿外等待着的龙荼听着殿里传来沉稳的呼吸声时,悄悄的启开殿门,为倒卧在地上的八人一一盖上棉被,然后又无声的关门拜别。
“三哥,你府中那么多女人中只三嫂待你最至心,今后多陪陪三嫂吧。”凤独影说。
“六弟,你今后别守着那些金子舍不得用,不然身后只能留给别人用多不划算。”安好远说。
其他七人亦纷繁起家,但是站在殿中,脚下如有千斤重般不能挪动。
东始修没有出声,也没有转头,只是悄悄的定定的望着火线。因为他晓得,即算转头,亦留不住要分开的人。
七人各说各话,到了话尾已各自哽咽。然后跟着“啪!啪!”数声鞭响,七列车队便往七个方向驶去。
那日,八人别离回到栖龙宫、缔焰宫、静海宫、极天宫、适意宫、金绳宫、凤影宫、幼月宫,由着宫人奉侍梳洗,用过早膳,然后各自换上他们极新的朝服,然后宫中画师前来为他们画下最为光辉的时候。
“赐令!”太仪朗声道。
苦衷同流落,生涯共苦辛。
“咚……咚咚咚咚……”
东始修再道:“玄极至尊!”
白意马坐得端端方正的,喝一口酒便自言自语一句:“这酒不苦,又不是再也不见了。”
而后“玄极令”与封王圣旨同存于凌霄殿中,作为天子的意味,而七面“玄枢令”则作为王室的意味,由七国代代相传。
“小八,你今后想哭了想闹了就写信给哥哥姐姐,别忍着,也不要去闹严国相。”华荆台说。
东始修起家,缓缓的开口,“该去筹办了。”许是因为才醒,声音干涩沙哑,刺耳至极。
六合台上旗号摇摆,华盖如云。
不管去与往,俱是梦中人。”[注○3]
“玄枢至忠!”七王同声。
台下广场,文武百官肃立,然后跟着内侍一声高呼“七王辞朝”,然后从宫门前一向铺到六合台的朱色毯上,皇逖、安好远、丰极、白意马、华荆台、风独影、南片月七人并肩缓缓行来,百官不约而同目视七王,看他们雍容严肃的登上六合台。
折柳亭前,七王下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