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荏苒看着儿子亦是满心哀思,可他强忍酸楚,道:“无衣,此后之路必定艰苦,你要好自扶养弟妹,贡献你的母亲。梁氏已覆,你三姑与表妹你也要照顾好。”
“傻孩子。”凤荏苒悄悄点头,“只要我死,才可保一族安然。”
“走!”凤荏苒闭上眼。
初九,卯时。
“草民乃罪人凤荏苒宗子凤无衣。”跪着的人昂首,是一张冻得乌青的少年面孔。
凤荏苒眼角排泄泪水,可身子却纹丝不动。
凤无衣起家,再抬袖把面上泪涕擦拭洁净,再看一眼父亲的背影,然后回身疾步出牢。
那衙役点点头,走开了。
“是。”衙役回声。
白意马摇点头,然后回身目不斜视的步下台阶,乘轿回府。
“父亲!”凤无衣心头大痛,终是忍不住恸哭。
“是,儿记取。”凤无衣点头,死死抓住父亲的手。
“父亲……”凤无衣哽咽难语。
凤无衣回过神来,忙向白意马叩首,“多谢大人,草民至死不忘大恩!”
“儿记着了。”凤无衣思及父亲死期期近,顿又忍不住流下泪来,“只是,父亲……您……”哽咽数声,倒是没法成语。
“不要哭,无衣。”隔着牢栅,凤荏苒伸手抚了抚儿子的头顶,“你此后便是我凤家之主,要固执些。”
凤荏苒白绫他杀。
到了阴暗森冷的死牢里,便见昔日雍容清举的英侯一身囚衣卧于乱草上。
凤无衣抬手擦去脸上的泪水,提过一旁的竹篮,“父亲,这是儿带来的酒,儿便在此拜别父亲,愿父亲一起好走。”他跪倒在地,重重叩首。
凤无衣拭泪点头。
凤荏苒却放开了儿子的手,然后渐渐抽出本身的手,“好了,为父要说的便是这些,你去吧,这不是久留之地。”他细细再看儿子一眼,然后决然背回身去。
凤无衣却抬头望着白意马,“大人,草民之父罪不成恕,草民自不敢苛求宽待。草民身为人子,只想给父亲送一顿饭一壶酒,已尽人子之情,还望大人仁慈,许草民之请。”
当日傍暮,白意马自解廌府出来,正待回府,不想刚步下台阶,一道人影敏捷扑出跪倒他身前。
凤荏苒目光望向牢门前,见无人影,才抬高了声音道:“无衣,为父现在所说的话你要服膺在心。”
白意马看着北风里少年的身子冻得颤栗,却跪得直直的,乌青的面孔上一双清湛果断的眸子,不由悄悄感喟一声,然后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在少年的身上,转头对身边那名衙役道:“你领他去见他父亲吧。”回顾之际,眼角余光瞟见数丈外的巷角立着一道人影,目光一顿,缓缓移目看去,巷角的人影伶仃惨白,已非昔日的绮颜玉貌,只眉梢眼角依带着一份往昔的柔曼,她哀思的眼神体贴的看着地上的少年,仿佛感到到他的目光,她抬眸向他望来,两人隔着数丈之距,隔着十余年光阴,冷静相视,相互都已脸孔全非。半晌,她向他点头一礼,纤瘦的颈脖弯出一道温婉的弧线,仿佛一个祈求,又仿佛是道别。他微微点头回礼,然后收回目光看向地上跪着的少年。
“父亲。”凤无衣心头悲哀。
听明来人身份,府衙冲到嘴边的喝斥咽了下去,只道:“此非你来之地,速速拜别。”
“甚么人?”府前衙役当即拔刀相护。
凤荏苒悄悄感喟一声,望向那衙役,“这位大哥,可否让我父子叙话半晌?”
“父亲!”凤无衣急步上前,却只能隔着牢栅相唤。
“父亲。”凤无衣一向强忍着的泪终是流出。
身后,衙役领着凤无衣往死牢去,而巷角的人影悄悄拜别。
“我们五大师族虽助陛下鼎定天下,可现在已成陛下之忌。梁铎临死一招虽无根据,可陛下必定记在心上,便是一时不动,他朝对于起来,梁家便是凤家的写照。本日我凤氏虽倒,可除为父一条命与些身外之财,一族之人俱安,更首要的是娘娘与五皇子安然,只要他们在,我凤氏不断。”凤荏苒握住儿子之手细细叮咛,“为父身后,你带领族人移居效野,闭门读书,韬光养晦,只待机会一到,自有我凤氏崛起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