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北海王怎肯同意留下敬爱的女儿去承担亡国之罪,“这大祸本是寡人一手形成,现在怎能本身逃生而寒舍你去承担。”
“父王。”北璇玑神采一缓,语气变得温和,“您是一国之主,岂能沉湎于懊悔当中而置满城臣民之存亡于不顾。”她扶北海王在羊皮垫子上坐好,“父王,东人已射来箭书,称三日内不攻城,叫我们是降是战作个挑选。父王您要早作筹算。”
“父王既知晚了,便该回宫安息。”北海的长公主北璇玑移步入殿,将装着巨大夜明珠的宫灯挂在灯架上,顿时殿中光芒转明,亦将灯架下那张丽容照得纤毫毕见:眉淡如烟,唇绛如朱,满头青丝半梳扇髻半垂肩后,鬓旁插一对点翠金凤步摇,绯红的玛瑙流苏垂在耳畔,更映得面若桃花,肌若新雪,一袭紫红罗衣拖曳于地,衬着她秾纤合度的身躯,当真是浮翠流丹,般般入画。
捧首的北海王呆了呆,然后放开脑袋昂首看着女儿,仿佛有些吃惊女儿如此严峻的语气。“璇玑……”
“父王。”北璇玑矮身去搀扶地上跪着的父亲。
“天然是。”北璇玑想也不想答道,“数百年来,北海一向是瘠薄的边垂小国,可近二十年来,北海有着从未有过的昌隆敷裕,令得蒙成、大东如许的强国也为之侧目,这足以证明父王是百年一遇的明君。”
“璇玑……”北海王惊奇于女儿本日变态的倔强。
“是啊,北海在寡人的管理下日趋强大,百姓的日子也日渐安乐,国中臣民皆赞美寡人恋慕寡人。”北海王望向殿门外,看着夜空上的繁星,仿佛是瞥见了昔日的繁华斑斓升平乱世。“但是……”下一刻,他满目暗淡,透着深深的欣然悔痛,“这乱世亦是寡人亲手毁了,毁在寡人的傲慢与愚笨之下!寡人悔啊!恨啊!寡人……”他双手捧首然后一下一下狠狠捶头,似恨不能捶开脑袋捶去面前这悲惨的局面,“寡报酬何要不自量力去攻打大东?寡报酬何要与那背信弃诺的蒙成缔盟?寡人是多么的笨拙才铸成本日之大错啊!”
北璇玑晓得父亲是担忧她的安危,怕留下她享福,心头一时打动又哀痛,只是现在却非感慨之时,以是她再次劝道:“父王,自东人攻占我国以来,还未曾有闻屠城暴事,也未曾有过大肆残杀我北海臣民之事。女儿是北海王室之人,但不过是一个女子,东人反不会防备,更不会无端殛毙。”
“父王。”北璇玑扶起羊皮垫子上坐着的父亲,耸峙殿中,面对大殿正火线的各位先人。“女儿受您哺育深恩,自当回报;又生为北氏王族,自当护北海百姓。本日不过屈膝于敌,有何做得做不得的。”
“城中有这么多的无辜百姓。”北海王悄悄感喟,“寡人可战死就义,但寡人已带给他们亡国之祸,再不能叫他们受此兵刀之灾。
北璇玑点头,“城中不过两万兵马,即算搏命一战亦不成能守得住,不过是就义更多性命。倒不如直接降了,免除百姓之苦。”
“父王。”北璇玑天然晓得父亲的忧愁,她只是悄悄一笑,明眸便成一弯新月,妩狐媚人。“若大东天子要收女儿入宫,那岂不恰好。”
“父王,为着我北氏,为着我北海,请您承诺女儿。”北璇玑的声音还是复苏明智。
北海王抬手抚着女儿的头,这刻,他又是阿谁贤明慈爱的北海之王。“璇玑,便是为着你,寡人亦不能让你罹此大祸。”
“……好。”北璇玑阖目伏在父亲的怀中。
“父王。”北璇玑依偎着父亲。
“璇玑。”北海王看着爱女,一脸的珍惜,“当日蒙成王求娶你,寡人都舍不得,本日又怎舍得让你做此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