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侧作陪的文官行列中仓猝站出一人,恰是昨rì斥责陆遥等人,为鲜卑张目标杨桥。他深深作揖道:“下官在!”
“但是有一点,却请独孤酋长服膺!”刘琨疏忽独孤折的神采,持续道:“汉人有汉人的端方,胡人有胡人的端方。到了那里,就要守那里的端方。胡人到了汉地,莫非还能还是照着草原上的端方来么?如果剿除了匈奴,却换来鲜卑部落还是在我大晋的地盘上为非作歹,此事为智者不取,吾毫不为也!”
此言一出,大厅里的汉人无不勃然变sè。
“方才刘演将军所言情状,是否失实?”刘琨问道。
“叔父!侄儿有事禀报!”
在大堂两侧的偏厅里,更是一片喧闹。数十名赤红脸膛、浑身腥膻之气的鲜卑军人正在大吃大喝。有的人嫌厨师的行动慢了,便直接取了半生不熟的羊羔撕咬起来;另有人兴高采烈,干脆跳起了舞。
陆遥正筹算劝他几句,刘演已然大踏步向刺史府内直闯出来。陆遥担忧刘演激愤之下做出甚么特别的事来,仓猝向几个文官连连挥手,表示快快通报越石公;随即紧紧跟在刘演身边,时不时东拉西扯几句,尽量拖慢他的法度。
他咕嘟咽了口唾沫,又干咳了几声,在刘琨逼视之下,额头上都冒出了油汗。
刘演毕竟是文人出身的将军,这时已然稍许沉着了几分,他躬身道:“启禀主公,自末将担负巡城之职,不敢有涓滴懒惰。刚才城中有匪人sāo乱,且杀伤我军将士多人。虽已集结军马筹办将其一网打尽,怎奈匪人竟然混入刺史府中。末将不敢擅专,特请主公做主!”
“独孤酋长,今rì本想与诸位纵情欢宴,不料却出了这等不测。”刘琨皱着眉头向那排鲜卑朱紫说道:“我这个部下虽才干平淡,却从不虚言诳语。方才他所说之事,公然是各位做下的么?还望各位大酋给我个答复。”
独孤折挺直了身躯,狠声道:“刘刺史,你刚才说,胡人到了汉人的地盘,便不能照着草原上的端方来。但是刘刺史,你无妨极目四望,试问大河以北、潼关以西,究竟另有多少州郡能算是汉人的地盘呢?”
“哪怕是这戋戋一个并州……”独孤折疏忽世人的肝火冲天,嘲笑着道:“嘿嘿,并州的归属只怕不像刘刺史你说的那么悲观吧。若没有我拓拔鲜卑的帮忙,刘刺史,你真觉得只靠这小小晋阳城,便能抵挡匈奴十万之众么?”
刺史府的大堂现在非常热烈,本来是越石公道在设席接待客人。
堂前的空位上生起了熊熊篝火,几条**上身的彪形大汉,正用铁钎叉着羊羔在火焰上烧烤。时不时用弯刀割下烤的金黄油润的部分,敬献给堂上世人。
当刘演闯进大堂时,刘琨明显已经接到通报。他的神采不如何镇静,如果平常的将领这般行动,估计已经被轰出门外了吧。恰好刘演张口就是叔父、侄儿的,看在叔侄的情分上,便不能当真将他如何样。
刘琨缓缓道:“这等小事何必问我。匪人现在那边,我令人提来交于你便是。”
独孤折是草原上横行无忌的强豪,不知经历过多少场厮杀,才搏来西部拓拔鲜卑万人之上的高位。他这几年来往汉地,只见到官员昏庸无能、军队脆弱如鸡,故此越来越放肆放肆。固然传闻新任的并州刺史是汉人中军功赫赫的豪杰人物,原也并没有当真放在心上。但是现在在刘琨逼视之下,只感觉刘琨的双眼神光湛然,仿佛带着莫大的压迫感,不由感觉嗓子干涩,竟有些严峻。
独孤折以下的鲜卑朱紫一齐跳起来,虎视眈眈地瞪着刘演。两侧偏厅里的鲜卑军人也停止了吃喝,一双双凶光四shè的眼睛盯着大厅里的诸人。现场的氛围刹时变得剑拔弩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