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云何感激呢……”龙葵目眺远处,“你……飞身去救她时,亦不是……想着图她感激吧?不必多言了……公子情意,龙葵……亦……亦了然于胸……”
扶瑄垂首默泪,而蓖芷却如癫狂普通歇斯底里。
“你的心机,扶瑄晓得……可……请女人恕罪。”
初梦缓缓起家,低声道:“龙葵女人,且信你会度过此灾害的……初梦替你去催促太医……”说罢便起家退步,出了厅堂,朝那火光阑珊处奔去。
“开口!不准说甚么死说甚么最后,你我方才在一起,蓖芷我穷尽平生倾慕才比及你,不准你走!不准!蓖芷要听你抚《高山流水》,要与你茗茶言欢,把琴邀月……龙葵——龙葵——”
龙葵望着扶瑄矗立身姿,虽是跪踞着,仍具巍峨,她沉在蓖芷怀中瞧不清他的神采,但他怆然苦楚之意融汇于他一字一句中,直直叩击着龙葵的心。
龙葵闭目,缓缓透露,道:“你是分歧的……”
“扶瑄公子……扶瑄公子……”
扶瑄一时无言,不知如何回应,便只听得厅外远处模糊间熙熙攘攘的人声,呼和声呼应成片,那喧哗似与世隔断,而此地正如世外遗珠,无人可近更无人敢扰。
“龙葵那班不成器的习琴弟子们,还请扶瑄公子……如有缘……可请得动初梦女人……那便再好不过了……葵灵阁可烧,可毁,可灭,但琴艺不成灭……如此……便是龙葵在此大家间最后一件牵挂之事……”
“不准睡!太医快是来了!快了快了!”
“不准你说如此沮丧之话……”蓖芷眉头深凝,“蓖芷和女人另有好多事未做,另有好多曲未听,另有好长好长的光阴未一起共度!蓖芷要守着你,候着你一向到白头,蓖芷便是这般恶棍,你休想将我甩脱,休想丢下我!”
扶瑄忙躬身道:“扶瑄在听……”
一大股鲜血自龙葵中箭处喷涌而出,纵使蓖芷死死捂住伤口替她止血,却似无济于事。
“无有来生,只求当代!”蓖芷铿锵,心内极是彷徨,却要佯装安然以慰才子。
扶瑄一愣,只问:“前时……何时?扶瑄……不记得了。”稍顿了顿,他又有些含泪,道:“是扶瑄对不住女人……是扶瑄的错……”
龙葵自余光瞥见初梦未作回应,心下感喟,只道:“扶瑄公子……龙葵自知罪孽深重……临别整天,只得公子一声……公子可曾谅解龙葵前时之事?”
扶瑄黯然,垂首道:“龙葵女人,是扶瑄害了你……扶瑄亏欠女人的实在太多!”
龙葵吃力抬起一只臂,那素袍淡彩本是清雅,此时却已感染了大片血污,盈风而沉,如灌重铅,坠着她的胳膊:“初梦女人……你莫去了……”
那一夜新露混着新血轻凝于黛瓦之上,中庭以内绿植萃折败旧倾新,四方夜色之间稠浊着烁烁火光,天然,如此多的黑衣尸身,更需善后,刺杀天子之事弘远过后代情长,是惊天动地的大事。
恰有一阵清风自外送来,轻扰了她束作修行之人冠髻上的绸带。
龙葵望着他,他辞吐间还是那般儒雅生风,那碎发因方才打斗而混乱,乘风飞逸,悄悄掩住了扶瑄的面,他那身本是恭道贺庆的赤朱华袍只于地上血渍相融相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