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准睡!太医快是来了!快了快了!”
龙葵自余光瞥见初梦未作回应,心下感喟,只道:“扶瑄公子……龙葵自知罪孽深重……临别整天,只得公子一声……公子可曾谅解龙葵前时之事?”
恰有一阵清风自外送来,轻扰了她束作修行之人冠髻上的绸带。
“龙葵那班不成器的习琴弟子们,还请扶瑄公子……如有缘……可请得动初梦女人……那便再好不过了……葵灵阁可烧,可毁,可灭,但琴艺不成灭……如此……便是龙葵在此大家间最后一件牵挂之事……”
“世人皆言蓖芷公子最风骚……最无个正形……最玩世不恭……可龙葵觉着,蓖芷公子……是世上最心机细致,最靠得住之人了……方才那话是龙葵疏漏了,并非暗射于你,可言者偶然……听者成心……你老是这般谨慎翼翼……”龙葵将他的手攥过,那手掌她头一次握,心惊上头的旧伤新茧竟如此粗糙,当中多少是因她而伤,可蓖芷才是翩翩少年的年纪,不由心头一酸,“蓖芷公子……如方才普通度量着龙葵可好?龙葵……有些困……又有些冷……”
“不准你说如此沮丧之话……”蓖芷眉头深凝,“蓖芷和女人另有好多事未做,另有好多曲未听,另有好长好长的光阴未一起共度!蓖芷要守着你,候着你一向到白头,蓖芷便是这般恶棍,你休想将我甩脱,休想丢下我!”
可无法初梦已是断交而去,早已隐没于夜色中。
“扶瑄公子……龙葵结束,有一不情之请……只求你可应允……”
“扶瑄公子……扶瑄公子……”
扶瑄一愣,只问:“前时……何时?扶瑄……不记得了。”稍顿了顿,他又有些含泪,道:“是扶瑄对不住女人……是扶瑄的错……”
不知何时,龙葵悄悄闭上了眼,双颊浅含微浅笑意,虽无赤色,却静密宁静。
龙葵望着扶瑄矗立身姿,虽是跪踞着,仍具巍峨,她沉在蓖芷怀中瞧不清他的神采,但他怆然苦楚之意融汇于他一字一句中,直直叩击着龙葵的心。
瞧得出扶瑄当真是动情难过了。
“你的心机,扶瑄晓得……可……请女人恕罪。”
初梦倒是非常沉寂,悄悄跪坐于扶瑄身后,面无神采,只将视线低垂,任由地上的鲜血侵蔓自足下,染红了她身下袜衫。
初梦缓缓起家,低声道:“龙葵女人,且信你会度过此灾害的……初梦替你去催促太医……”说罢便起家退步,出了厅堂,朝那火光阑珊处奔去。
一大股鲜血自龙葵中箭处喷涌而出,纵使蓖芷死死捂住伤口替她止血,却似无济于事。
蓖芷那一声撕心裂肺的“龙葵——”坐持着那阵清风远播,送她去她应去之地。疾跑中的初梦戛然止住了行动,惊诧回眸,望向那黑夜下形状盘曲和陆离的厅堂,一行泪无声地自她脸颊上滴下。
龙葵吃力抬起一只臂,那素袍淡彩本是清雅,此时却已感染了大片血污,盈风而沉,如灌重铅,坠着她的胳膊:“初梦女人……你莫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