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事究竟如何?”司马熠竟少有地正肃起来,“叫他说完,说完再辩!”
“陛下!”扶瑄奋身而道,“如此大庭广众,要验一女子的肌肤,实在有损女子明净!扶瑄乃初梦女人的公子家主,若要验她,扶瑄毫不承诺!”
司马熠道:“扶瑄你莫恼嘛,此不是正还筹议着嘛,晓得你护花心切,孤亦不是那种不择手腕之人嘛。如此折中,命德高望重的母辈旁人去后房查验初梦女人可好?可惜本日尔妃将来,谢卿,可否劳烦你谢家赵氏代庖?”
“雪心的名字是老仆厥后得知的……”那自称阿甲的老者道,“老仆……此些年后……老仆对此事仍然万分惭愧……耿耿于怀不能自已,便去探听此名女婴下落行迹……”
“无怪乎你说晋国话说得如此之好!”司马熠道,“若你说那初梦女人便是你抱来的雪心,那一校脖颈上的胎记不就本相明白了嘛!”
谢安天然承意伸谢司马熠恩泽,带着赵姨娘叩首后,赵姨娘便单独领着初梦朝厅堂背面行去。
谢安冷声呵止:“瑄儿,不得猖獗!凡事以大局为重,但陛下自会顾念精密。”
“雪心……”扶瑄呢喃,那纤楚的眼睫忽而一颤,似觉有何物在影象深处翻弄,缓缓搅起心中万丈波澜。
司马锡道:“陛下,由谢家出人来验,唯恐有失公道啊!”
扶瑄见她如此,不由得心头一阵欣喜,如春融冰雪。他本是记得那女刺客脖颈上的朱梅记清楚清楚,彼时连同一旁护驾的蓖芷神采亦是错愕,眼瞳不住地流转于初梦与天子之间。方才由那一笑,恍忽间扶瑄便记起那一日他与初梦同睡之时,瞧见她脖颈上那块烫伤疤痕红肿高耸,彼时恰是心中自责,现在倒是光荣付膺。
“多的老仆亦未知,王爷亦不会许老仆知……二十年前,老仆是鲜卑王族中一名小吏。陛下也知,鲜卑境内数年来政局浑沌,各方氏族部落皆欲谋得王权,老仆虽身在段王那脉下,但实则又为慕容部谋事……”
司马熠亦瞥他皇叔几眼,又与阿甲道:“你还知些何事,一五一十道来。”
世人望着前头跪伏着痛心疾首的胡人,余光倒是纷繁地打量着司马锡的神采,而那昔日盛气凌人的王爷本日倒是一变态态的沉肃,只低首不语,眉头冷凝,神采直叫人无从揣摩。
而那老者仿佛已然不惊骇了,只将目光锁定腾空虚无处,似堕入昏昏回想中:“当年……段王麾下有一名将,帮手段氏春秋数载,功劳显赫。二十年前,那名干将的夫人分娩得女,实在……那女婴是孪生双胞,可老仆受命将慕容部之命,打通产婆将此中一名女婴抱走,快马连夜送至南岭王府,对那夫人便谎称只得一名婴孩,干将夫人本心存迷惑,但出产不久段王那处挞伐又起,他夫君带兵抵当,战事一搅,也便不再究查不了了之……夫人那处虽停歇了,可老仆的恶梦却方是肇端……数日以后老仆听闻那产婆暴毙,老仆怕了,此是上头之人要杀人灭口啊!老仆连夜举家逃遁,背井离乡……老仆本也是鲜卑不小的吏职,今后便过上了流浪失所的日子……虽毕竟逃过了慕容与司马王爷的追杀,但大略是因果有报,老仆的子嗣在数年后接踵病亡,以后孩儿娘亲亦在难产中去了……现在老仆一把年事,倒是孤苦伶仃……真乃善恶有报啊……”说罢,那泪忽而涌上了他千秋衰老的面。
“是……”阿甲哽咽难平,“大德干将的家属是有神明保护的,老仆一时财迷心窍,偷了干将家的婴孩,窜改了她本来运气,她本可如另一女婴普通嫁给段王,享用人生繁华……老皮自知触怒了神明,便有此奖惩。自老仆的宗子病亡后,老仆便至心忏悔,数次潜入建邺刺探此名女婴的动静,思忖有所赔偿……可……司马王爷防备得太全面了!南岭王府防备的太全面了!老仆倾力也只刺探到此名女婴自老仆抱来后便被豢养于南岭王府中,起名为雪心……哦……对了……雪心脖颈处另有一枚朱梅胎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