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初梦女人不叫初梦,而叫……雪心?”
孙渊一笑:“陛下明鉴!”旋即便抬手合掌三声,掌声如惊雷当空爆裂。少时,厅堂外便有了窸窸窣窣的声响,一名老者由四名乌衣巷侍卫制住穿过人墙而来。
司马熠一震衣袍,道:“皇叔,孤临时无恙,谢卿说得有理,如此侍卫,孤出不了事,孤又非那鼠胆之辈,却最怕旁人话说了一半,孙渊,孤本日给你个机遇,你说。”
“孙大人,小婢夙来是如此脾气,倒是‘身正不怕影子斜’,小婢本不是,一场曲解,自是廓清了便好。”
“小婢自是惶恐的。本日是我家公子大喜的生辰,小婢不肯因小婢之事搅乱了世人兴趣,心中不安,不堪惭愧。”
那老者大略五十来岁,鬓染微霜的年纪,面上沟壑却比一众年纪相仿的官贵贵爵深多多少,面孔乌黑,大如铜盘,那对眼连同眉骨倒是颀长高挑,一眼便知是典范北境胡人之相,加上身上一袭北境兽皮粗裹,携尘带沙,来人身份前不言而喻。
“陛下!”司马锡疾声禀道,“孙渊大胆包天,不恭不敬私闯宴席,大放厥词惊扰圣驾已是罪无可赦,现在还欲多带不明不白之人前来面圣,若此带来之人并非证人而是刺客……陛下,孙渊图谋不轨,其心可诛,老臣恭请陛下为龙体安危着想,先行躲避,将孙渊收押,择日再审!”
司马熠微挑横眉:“孙卿所言,是王谢中混入了皇叔那府的探子?”
孙渊扬声笑道:“好一个胡人女刺客,临危稳定,当险不惧,果然是南岭王府调教出来的货品!倘若换做旁的不相干的婢女,早已吓得跪地告饶了!”
可司马锡自始至终连眼睫亦未抬一抬。
“是……阿甲不敢谎骗。当年恰是老仆将出世仅是三日女婴亲手送进南岭王府……那日外头恰是风雪……”
谢安目光轻闪,一丝极快的凌厉自他通俗的眼中划过。
司马锡在灯火暗影处不动声色地用余光睨着此扑身于地之人,看似目空统统,却比厅堂内任何民气中担忧。他打量了半晌,竟无从确认此证报酬真亦或假,毕竟当年幼年时,有太多事心慈手软,未斩草除根也便留着把柄,毕竟已时隔多年,那旧事随影象尘封……
扶瑄自如扬起唇角,那眸子如火光中淬炼的黑曜石般泛着明泽光彩,电光火石间以一己之力替初梦抵挡着惊涛拍岸之澎湃。
初梦听得这声,心中不知为何却有一泻千里的豁然。她凝淡笑了笑,撤开扶瑄紧紧擒着的手,这一撤只叫扶瑄的目光可贵慌乱起来,而初梦却极是果断,向前一步,欠身施礼:“孙大人好,小婢名唤初梦,眼下瞧见谢公子身后无旁人,想必孙大人言说的便是小婢了。”
“司马王爷。”谢安之声沉稳而出,“司马王爷为当事之人,如此对付了事,实难平悠悠众口。何况,此事现在不但事关南岭王府名誉,更事关乌衣巷安危,司马王爷为何不叫孙大人在此将话言说透辟了,若当真,则为乌衣巷免除祸害,若为假,亦可为司马王爷廓清不白。此地现在有乌衣巷内侍卫浩繁,有人瑄儿、蓖芷等技艺妙手,即便来了刺客,亦无从动手。”
孙大人。”扶瑄亦向前一步,昂扬道,“孙大人恐不是弄错了,若说府中旁人倒或许仍有几分可托之处,但是初梦,她为我贴身婢女,与我朝夕相伴,她的为人我便是最了然的,其间各种,亦经历了很多事,若说她是南岭王府的女刺客,我谢扶瑄头一个便是不信!”说罢不经意间回望初梦,却偶然间瞥见人群掩映处的龙葵,低首凝唇微颤,却眼波脉脉,当中储藏别样的落寞与寥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