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熠心直口快,腾地一下蹿了起指着来人嚷道:“你……是……孙……孙渊?你怎的这般模样了?你你……路上叫人给打劫了呀?”
司马锡沉但是坐,低首不语,可那面色如铁冰寒,额上青筋一抽一抽地腾跃着,目光灼灼如烈火低视着一处银质器皿闪动的光斑。
几近是同一时候,谢安、王导与司马锡蓦地立起。少顷,便有那门口有侍卫仓促赶来,还未近身便战战兢兢“扑通“跪道:“部属渎职,未拦得住,叫孙大人闯出去了……”
扶瑄见她面色青白,知她心中现在乱如捆麻,悄悄伸手去牵住了他身侧这惶恐失容的娇弱女子,触及她手那顷刻,扶瑄心头一惊,她的手如此冰冷,却又微微透着湿汗,仿佛冰室内储藏的寒玉普通蒙了霜气,而她亦是身子一颤,如此才恍忽自幻景中还魂人间,循着那牵起她袖下纤臂的手望去,恰是扶瑄果断而欣喜的目光,他的眼睫毛不住地明灭着,当中那目光如同冰室中唯独一盏照明之烛,融融红晕虽奥妙但已是莫大的暖意与温存。
那围着的人群中收回一浪细琐的赞叹声。
初梦还将来得及收起那颤栗的目光,那一头,孙渊却撞响了最后的钟。
“我看谁敢动我?”
初梦悄悄听着,心中顿时如遭惊雷轰隆。
“怎的?不准我入内么?”孙渊倒是一副大义凛然,无所害怕的模样,那秋风微微飘着他混乱的披发,“你们在此办何见不得人之事,怕外人来戳穿么?”
谢安不动声色道:“王爷,孙大人还未言说是哪桩事呢,王爷安知必然是冤枉而迫不及待来抛清呢?”
司马熠思忖了半晌,与孙渊道:“那……便听你说说吧……你如果说错半个字,便拉下去斩了!”
这一头话音未落,那一厢蓖芷自门口而来,身后跟班着大班乌衣巷精锐亲兵。本日蓖芷翩然俶傥,浩然正气,一身淡蓝色重明鸟刺绣的衫子盈风而动,飒爽英姿,全无常日嬉皮之态。那身后一班侍卫盔甲森森,行步留声,铿锵有力,谢安见此,微微和缓而笑,徐行隐退至天子身边,沉稳道出二字:“护驾。”
世人惊得嗔目结舌,那混乱的身影于时于地于人于情呈现于此,皆不应时宜。
“不敢叫我说话故而急着打断于我?司马锡,我未曾想,我为你捐躯卖力这么些年,鞠躬尽瘁,你却竟要杀我灭口?”
“此名女子,现在正在此大厅以内一同奉养王谢的生辰筵席。”
孙渊团团由侍卫围制住,侍卫们刀剑出鞘,离孙渊一丈之遥处蓄势待发,而孙渊却面不改色:“司马锡,我本日来了,便未想着活着归去!我儿已叫你谗谄,我活着已无所眷恋,但我要死,需是拉着你一起死——”
蓖芷禀道:“王爷,乌衣巷内侍卫只听令于王谢二位老爷,请王爷包涵。”
跟着孙渊缓缓道出那一句句看似平常的话语,却在初梦心头掀起万丈波澜,她心惊如雷霆万钧,只觉身边万物与人皆在渐渐退色暗淡,周遭浑沌如梦境中天旋地转,唯独面前孙渊岿然不动,耸峙如磐,正一声声地叱令着那惊雷闪电当空劈在初梦身上。
司马熠望了一眼短促跪请的司马锡,正游移着,王导应身而出道:“启禀陛下,要杀了孙渊不过是手起刀落的简朴事,但本日孙渊如此狼籍之容突入乌衣巷,必是举国颤动,人们定会猜想探听此中所启事故,但不假时候他又旋即被斩首,如此唯恐不明不白,不详不实,落天下之人丁舌,言说陛下包庇皇室,有损君威。”
侍卫被他声望蓦地一吓,但未上前,毕竟他们身为乌衣巷的侍卫,只听令于乌衣巷仆人。司马锡见此却又喝道:“做何?抗令么?将他留此以污试听么?来人,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