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梦女人……是当真安好吗?”扶瑄俄然记起畴前叫青青打赏的那一套,此事应是仆向来做,便顺水推舟般自但是然,而眼下无人相随,扶瑄便只好本身摸出些许货币来,以及地宽袖作粉饰,偷摸将货币塞入侍卫掌心处。
天下之大,于谢安而言,心中安然之地便是乌衣巷,而进孙渊亦关押在此,那边证明刑部此时亦受谢安信赖,亦是安然之所。而谢安特地关照之下,刑部虽包办此案,但觉不敢怠慢初梦,而刑部那些楼宇天井,不必说那地下牢房,数代亡国罪臣暗害之地,阴气颇重,连那门面之处已不恼人居。扶瑄知初梦生性畏寒,又经历了几次伤病,冰室那次更逼了寒气入骨,在此地莫说十五日,便是一二日,身子全然受不住,更无从安好,故而只要一个能够,初梦仍身在乌衣巷内。
扶瑄听罢,苦笑一声,道:“廷尉大人真是料事如神,扶瑄叨扰了。”说着正要上马而返,到底还是不甘心,又回眸朝那刑部楼宇深处了望一眼。说来也奇,此虽是明白的当空,可那天井深处竟无亮光,自远处望,只显出黑黢黢的一片暗影,阴沉非常,扶瑄想来,如此禁地,虽有他长公子身份加身,但到底不过是当差官吏看在他父亲颜面上罢了,如果强行突入,保卫以后定会反对,何况里头关押之报酬朝中要犯,孙渊之辈想必应关押于此,缧绁又在地下,构造重重,初梦还未见着,他已深陷囹圄了。
可王谢世家长公子便是长公子,侍卫当差局中,还是认得他的。扶瑄方才上马,那右边的侍卫便迎上来,铠甲声响铿锵如钟,扶瑄有些忧心,但见侍卫立定,还是横眉冷峻,却不失礼数,抱拳而道:“谢公子,所来为何?”说话不卑不亢,不轻不响,一嘴儿例行公事的官家味道。
“公子客气了。”侍卫回完,便又踱回本来位置。铠甲鸣铁之音伴着扶瑄上马时马嘶蹄点,伴着此地阴阴冷风,倒有些塞外边疆,铮铮萧瑟的味道。
叫他不测的是,侍卫好不心虚地接过,却将其亮于掌心处,摊手又还于扶瑄面前,道:“扶瑄公子,当差乃职责地点,不必客气。初梦女人确切安好,请公子放心,此是谢大司徒特地关照过的,我们亦不敢叫此女子刻苦,公子请回罢。”
扶瑄并未在府里用膳,而是径直去取了马,便自乌衣巷后门扬长而去。
扶瑄稍稍有些骇怪,旋即便会心雅然一笑,规复了一派翩翩有礼之态,道:“谢过了。”
扶瑄到底是逸群之才,思辨洞察非平凡人所及。方才那侍卫虽是只言片语,官腔浓厚,却已然说漏了嘴。
扶瑄心中思忖着,那马鞭扬得轻巧。他特地绕道而行,假装不经意路子刑部常日作官吏出入之用的侧门处查探一二,只见此地果然布兵多人,一副保卫森严的模样,虽除了扶瑄外无人行动,却总天上地下地瞪着一对对鹰目不竭勘察,扶瑄由此便更笃定了心中所料,父亲在此故布疑阵,故弄玄虚呢,更有甚者,审判初梦的并非刑部廷尉大人,而是他父亲本人。
自昨日长公子屋苑的蔷儿被扶瑄卤莽摈除以后,两府高低便无人敢再来长公子屋苑奉侍,张炳见此也未有体例,何况府内风波方平,有大把事件需摒挡,也便由着他那边空缺。扶瑄复苏后,仓促洗漱清算容颜,才觉昨日脱下那身沾了血的红色金锦喜袍已不见踪迹,一旁已摆好一件叠得整整齐齐,又熏毕了香的湛蓝色织纹蜀绣锦袍。到底他还是长公子,糊口不成失了次序与场面,想来那深夜悄悄潜入替他清算衣物的婢女该有多胆战心惊。
少时,刑部巍巍堂皇的楼宇便在他面前闪现。刑部楼高二层,宽数百丈,围墙矗立,青瓦寂静,颇显厚重,比之皇宫不但少了都丽堂皇之感,更有些叫民气神不宁的压迫之感。刑部分口分立摆布二名侍卫,横眉冷峻,不苟谈笑,与乌衣巷门口侍卫相较又更添了些不近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