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皆忙膜拜叩首道:“草民桓皆,拜见圣上。”
一旁的赵中官已捧着字卷恭候多时,现在赶快敬献上前,恐怕多担搁了斯须这皇上要变卦不看了似的。
“谢皇上,草民方才无礼莽撞,请皇上恕罪。”
“皇上明鉴。”司马锡道。
“哦?当真这般好?”皇上微微变了神采,道,“皇叔也是眼刁之人,既是皇叔看得上的,定是佳品,呈上来瞧瞧也罢。”
“如此好作!不但是佳品!更是极品!”皇上俄然大喝一声,“赏!重重有赏!皇叔为朕寻来如此佳作与俊才,依皇叔言,朕该如何嘉奖于卿?”
“罢了。”皇大将右膝一支,左腿一伸,挥挥衣袖,将袍大敞,玩世不恭地又饮起酒来。
“朕倒并非说这字,这字完美得空,天然佳作,恐怕那王卿羲之来了,也一定篇篇赛得过。朕只说这纸,倒是太粗糙了些,比宫里如厕时的草纸还不如嘛……”
天子又瞥了一眼一旁的桓皆,轻哼了声,道:“桓公子是那里人?朕仿佛从未在书坛听过公子的大名。”
“皇上打趣了。”司马锡笑道,“但凭皇上喜好,老臣粉身碎骨,在所不辞。”
司马锡与桓皆被邀与皇上同座。司马锡神采仍然是一副王爷的盛气自傲做派,开阔欣然,仿佛对此早有预知,而桓皆的手心倒是汗湿的,心还狠恶跳动着。
“这字是好字啊!可美中不敷一点……”皇上还是目不转睛抚着这画,如赏梦中仙姑的胴体,每一寸也要抚上千遍。
“桓皆,你要甚么?”
皇上也不睬司马锡恭维的话,只指着这画问桓皆:“桓公子,这纸实乃不堪入目,你既有此等笔力,何不为朕再做一幅?”
皇上上前抚着这纸墨,指尖透出无穷欢乐,比方才戏蝶摧花时更盛,乃至于一时候嗔目结舌,口中只喃喃叮咛着:“来人,给皇叔与桓公子斟酒……斟那最好的西凉蒲桃酒……”
天子自眼角睨着他,桓皆虽已一身华服锦袍,但因长年贫苦所铸就的精瘦体格,富朱紫一眼便能看破他的寒微出身,但放眼朝中门客朝臣,家世当首,无一不是权贵后辈。皇上亦是心觉有些不屑,便淡淡道:“起来罢。”
“那寿宴贺礼呈交礼部便可了,何必特地来献一趟。”皇上说得轻视,明显还是生着他们前时来扫他兴的气。
桓皆早料及冒充别人之作时的这般要求,但现在被皇上问及是心虚了,欺君毕竟是掉脑袋的罪,但也只好硬着头皮用先前备好的词回:“不瞒皇上,此作乃草民毕生呕心沥血之作,做此作时天高云舒,内心平和,而现在北境骚动不竭,胡蛮更兼并我晋城池,不幸江山破裂,草民一腔热血,再偶然绪可落如此淡泊之笔了。故而,这字世上只得这一幅,待到来日国泰民安之时,草民愿再启封笔,为皇上大书壮阔江山!”
“老臣,服从。”
皇上跟着字卷展开,也不由垂垂睁大了眼,神采亦是垂垂肃严持重起来,他缓缓起家站直,直至卷轴在寺人手中完整展立,竟倒抽了一口气,惊得汗毛倒竖,很久才缓缓道:“好字――真乃好字啊――”
司马锡道:“老臣知皇上夙来爱好书法,古往今来的帝王中,无一人可堪皇上的才情风骚,慧眼独具。老臣有幸得此墨宝,见此俊才,不敢独享,第一时候便来将此献于皇上。”
皇上大笑起来,道:“好一个桓皆,直言不讳,够利落,够大胆,朕便是喜好你这般本性之人!封,桓皆为七品太子冼马,侍从太子,秩六百石。皇叔看如答应好?”
“草民……”桓皆瞄了一眼司马锡,后者正抚着轻须向他微微点头,便道:“草民大胆,向皇上要个官做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