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瑄的车马一回乌衣巷,远远便瞧见赵氏和锦庭已在正厅内翘首期盼。门口策应的主子向扶瑄递上擦手的湿帕时道:“姨娘自昨日起便将公子盼着了。”
初梦微微回顾,问:“依公子言,那女儿家呢?”
“也罢也罢。”赵氏叹惋了一声,又瞥了一眼初梦,低声与扶瑄道:“你父亲虽说面上不表,但你在那府里遇险后,他也没少为你操心,也快去处他问个安罢。”
初梦转了转灵眸,调皮道:“公子这话说得奇了,公子有何功绩,需是要‘犒劳’呢?”
扶瑄听罢,笑着拿袖去掖初梦额上的汗,二人推来搡去又闹作一团。正闹着,羊肉的香味自炉上弥散开来,那香气奇特非常,勾魂摄魄,上好胡羊经火烘烤后排泄的油脂,与那微微焦脆的表皮,异化着红柳枝的草木芳香,直直勾人垂涎,初梦又适时在上头撒了一把孜然与辣椒面,调料碎入炭里直腾起一阵星火,扶瑄已是摩拳擦掌,迫不及待要尝了。
初梦发觉着他答非所问,似意有所指,正思忖着此中奇妙玄机,扶瑄却正自她身后环绕而来,和顺擒住了她握有短刀的手,翩翩袖袍已挽至肘处。扶瑄道:“这些刀光剑影的事,交由我们男儿家做便好了。”
莲心忙回:“姨娘,是公子屋苑上新点去婢女,初梦呢。”
扶瑄几近已将羊肉串送至嘴边,莺浪却自屋苑正门口一起小跑而来,口中喊着:“扶瑄公子——维桢蜜斯来看望公子了,已快行至公子屋苑了。”
赵氏收了些泣涕,抬眼打量扶瑄身边这位素容娇俏的女子,偏不巧初梦还是身着这南岭王府的婢女制衫,赵氏便道:“这位女人……姨娘怎的未见过呢?”
“这话说的,我哪是那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公子呢。”
扶瑄亦是听出了这层威慑,淡笑着回:“是呢,王家叔父家教地好。”
初梦回眸一瞧,扶瑄一身绫罗锦缎的袍子正于烈空下灿烂着光辉,便道:“公子且好生在那处歇着罢,唯恐公子来了,初梦又需照顾着火,又需照顾着你。”
“瑄儿与维桢坐得远,宴席之上照顾不着她,而宴席以后又出了事,倒是叫维桢照顾了我一番。”
“扶瑄公子——”门别传来一声丫头清脆的喊叫。
“多谢姨娘提点!”扶瑄又恭祭奠了一回,即便赵氏不提点他,他也本就筹算去处谢安回话。
“姨娘,是瑄儿不孝,凡事总要姨娘操心。”扶瑄瞥见姨娘肿肿的眼,鬓角又添了霜纹,心疼不已。
“我倒又是奇了。”扶瑄温厚的大掌一手攒住初梦架刀的纤指,另一手扶住初梦按着羊肉的那手,环着她身,一刀一刀细细切着,道,“你这好与人拌嘴的弊端,是不是入了我屋后才得的?看来今后,我需好好治治你这病根了。”
扶瑄转危为安,初梦内心亦是很欣喜非常,只是她不似那种喜形于色的天真女子,但帮着扶瑄制备烤炙器皿时,脚步却分外轻巧很多。
“女儿家应是每日将本身妆点得如花似玉,承掌六合间那一抹艳色,便好了。”
赵氏却不睬,责怪道:“怎的这般不谨慎呢,在那府里受得照顾不周么?”
初梦与他一道朝灶房去取午膳,目睹炊烟已在目前,扶瑄忽道:“初梦,我俄然忆起那晚,你答允着要为我烤羊肉串来着,眼下不必身陷囹圄,是不是该犒劳犒劳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