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长来了。”未待扶瑄叫他,锦庭却不知从哪儿钻出了脑袋。
只见此人不似前些士子般恭敬,行动轻浮,脚根不落地,行至木架前,也只相称随便地将本技艺中卷作向木架上一丢,扶瑄正瞧着,而他紧接着的行动却让扶瑄大吃一惊,只见他在丢下本身的卷作后,旋即抽走了前时木架中本来摆的十来幅卷,神情却极是安然,如同取回他本身之物,抱着别人之作扭身便走。扶瑄心觉不妙,退身传唤家仆迂至正门先将此人拦下,而本身则奋身而出自前厅取了那人的卷轴便追了出去。
扶瑄冷目凝盯着桓皆大放厥词,而后者还是泰然自如无涓滴惭愧之感,扶瑄嘲笑一声,不欲与他再费唇舌,便道:“公子既如此笃定自我真谛,恕扶瑄之言,道分歧不相为谋,公子的书作两府不会看的,请公子带归去,而别人之作不属于公子,也请公子留下。”说罢将手中擒的桓皆拜作朝桓皆脚下一丢,卷轴敲着青砖地掷地有声,一旁的主子见机也拥上前将桓皆腋下揽着的别人拜作夺了下来,欲摈除他走。
“倘若选上了,择日布榜告诉这班墨客,老爷亲身访问,畅论国事,倘若老爷再看中一二,那便是王谢家的门客了。”
扶瑄模糊发觉初梦自那夜顾问以后便不见了人,似成心躲着本身,不由忧心那夜过于冒昧惊扰了她,郁郁不得又只好作罢,捧着一颗滚烫的心,却又惴惴不敢叨扰于她。但看府里,放勋自来了建邺,整日跟从他父亲王淙游走于都城权贵府宅之间,在乌衣巷内待的时候加起来连一日也不敷,现在更是寻不见人,只要弟弟锦庭倒还在府内,只是正在前院忙于查阅来宾献来的书字手稿,抽身不得,更不能与他吟风弄月。
陈郡谢氏的遴选之人便是锦庭,畴前王苏之在时也帮着王家看些,但大多光阴是与扶瑄一道在外头驰驱,现在他一去交战,王家收来的拜作也由着锦庭一并看了,每日的字帖墨宝如大雪纷飞般送出去,每朝开门未至半个时候便堆得把锦庭埋入此中,锦庭也是悉心之人,这些拜作一幅一幅地展开来瞧,常常看至深夜却从未言一声苦,换作在别的府,需是挑几幅看看,余下的便十足焚作花料了。
“噢……原是风骚才情名满建邺的谢至公子。”士子笑得傲然,道,“鄙人桓皆,但请指教。”
扶瑄暗喃:“此法虽有弊端,可登门士子浩繁,倒也无更好的体例了。”又将中墙的帘子打了稍稍,问:“便是这里头的前厅么?”
“王谢两府既广开士门,便是成心邀天下门士,一视同仁,公道划一,更何况,既是拜王谢门下,遴选讯断的自需是王谢中人,不劳公子操心。”
扶瑄不信,又展了几幅,还是不忍直视,终而作罢,感喟一声道:“畴前我与苏之在外头奔波,家里的统统全交由你来顾问,未曾想竟是这般费苦衷,当真是辛苦你了。”
扶瑄听罢,心中微微有些怒了,但面上还是冷着问:“倘若你厥后人也这么想,将你的书卷窃了归去,你作何感触?”
锦庭还是抓紧展卷而阅,并未抬首,只低徊一声:“是呢。”扶瑄也知不好再打搅他,便兀自打起帘子从后屋偷瞧前厅人来人往。只在扶瑄偷瞧的半晌,便有5、六人捧动手中卷来了,来人中有穿戴都丽的,也有冬衣避体的,模样有俶傥风骚的,亦有胆小畏缩的,但不约而同的是,每人面上皆是凝重寂然的神情,行至呈放卷轴的木架上时,无一不是双手捧着悄悄献上的,畏敬之色如祭神明,放罢了退步而出,又回眸望了一眼,沉一口气,再扬长而去。
锦庭回:“锦庭倒也能做得来。只是兄长来阅,恐怕这天下士子再无可登王谢二家门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