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谢扶瑄,本日也轮着你来求我了。”桓皆用心放慢腔调,“我桓皆向来不做恐惧之事,本日将你叫来,便是来谈个前提。”
“我倒是未曾想到啊,这楚孟其人,远在天涯近在面前,想来也是,这天下所谓兄妹再类似,总也有些不同,如此这般同一个模型里刻出来的,实在蹊跷呢。楚孟,初梦,成心机,当真成心机。”
“你既已知初梦便是楚孟之事,初梦又已叫你掳走,那你本日来寻我,是想要我手上的字了?”
“夙来听闻谢家至公子以儒雅和暖著称,怎的如此按捺不住心性了呢?我桓皆前时言说了,本日我是来谈前提的,初梦那字不过是最根基的前提罢了。”
扶瑄嘲笑道:“初梦对你大有效处,此后在陛上面前献作奉承,端赖她了,以你桓皆的心性,定不会如此等闲放人罢?”
华林园扶瑄自小便随父亲来过多次,又道是母亲为南康公主,虽嫁于乌衣巷后少省娘家,可这皇亲国戚的家属亲缘是割舍不竭的,以是他幼时也便常来游乐,对华林园中九曲八弯的构造熟稔非常。
“你也始料未及罢,你赏字大会时奋身来赛的书作,竟是出于你贴身婢女之手。”
扶瑄身后那吼怒鼓噪垂垂褪淡,模糊才闻声了山野林茂当中的天然鸟鸣,可扶瑄驰驱得急,得空入耳这些呕哑嘲哳之音。
桓皆仰天大笑,那癫狂之声贯彻密林,他又不依不饶,将一只脚踩在扶瑄膜拜俯身的肩头,狠狠旋动足掌,那青苔又自他鞋履上印上了扶瑄肩头。
扶瑄那声“你敢”说得顿挫铿锵,音量虽不大,但却摄魄惊魂,严厉潇煞,林中俄然刮来一道劲风,凛冽如秋风瑟瑟,卷下落叶如飞刀般凌迟着两人面庞,腾起家后衣袍乘风飞扬。
“谢公子果然是聪明之人!不错,我便是要你锦盒内那字。本日你本想于天子寿宴上造势来戳穿我,可怎料我桓皆便是如此神通泛博,我先发制人,反将一军,你我二人之间,孰高孰低,胜负已分了。”
桓皆揉着脸颊,半是骇怪半是狠辣,笑道:“谢家至公子竟也起火伤人,哼。可你打我有何用,人毕竟是在我手上,这一役的赢家,也只要我!只要我!”
“痛快!本日当真痛快!”
“你还想如何?”
扶瑄定定地凝着桓皆奇特扭曲的神采,眸光安稳而果断。他凝了半晌,缓缓撤身一步,将披身袍摆披垂敞开。小青阶处一时浓隐蔽日,日头钻入不见,林中又起了阴风。扶瑄双膝悄悄颤抖,那身子渐渐向空中沉去,他双膝触及青苔地的那刻,虽无实在声响,却在二民气中如凿深井般沉重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