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瑄哥!桃枝有罪!”桃枝抱过那盏燕窝盅来,举案过顶,“请扶瑄哥,不,请公子谅解桃枝——桃枝不知那萃心家眷是歹人假扮的,引狼入室,才害得初梦女人被歹人掳走存亡未卜,桃枝失策,特来请罪,请公子念在桃枝年幼无知的份儿上宽恕桃枝!”
扶瑄瞧了一眼那木案上陈摆的金镶玉赤珠盖盅,富丽丽的光彩在这暗淡天景下竟是晃眼,因淡笑道:“桃枝,扶瑄哥需托你去办件事。”
那杯盏小巧剔透,隐透出里头的清茶波纹微漾,如女子清薄的肌肤隐着羞怯时底下淡淡血丝细纹。那汪翡翠般的碧色杯壁上精美地刻了一个“瑄”字,又有竹兰香草的浮雕,恰是前时赐赉初梦那只的鸳鸯对杯。
桃枝退身离床,竟发觉她不过惶惑数月将来,这卧房中摆置器物竟大变了方位。她左寻右摸,才好不轻易摸到那收纳杯器的木柜,可偏巧那只柜里收纳的只是平常不消的杯器,桃枝也判定不出,只当是了,便取来一只忙是跑返来。
未知扶瑄信了未信,桃枝便一向抬眼偷觑着扶瑄,却见扶瑄还是凝淡的,凝淡之余又低低叹了口气。
扶瑄还是苍茫地望着空虚幻景中的某一处,眼瞳游离却又似聚精会神,似那空缺平常处真有甚么可瞧之物。
“扶瑄哥。”桃枝蓦地抬首,睁愣着她那对铜铃大眼,“那扶瑄哥便是谅解桃枝了?多谢扶瑄哥,扶瑄哥快用燕窝!”
窗外那雨还是紧而密,又乘着些暴风吹得飘飘洒洒。虽与初梦只数月相亲,却如至好了半世,可现在却两壁相隔,缠绵不得,如这屋外雨丝普通随阶下涌柱湍流东逝。夏风夏雨应是暖的,可不知怎的吹得竟有些寒,那床边摊得一本画册,初梦前时还笑侃此中描画的公子似他,可转眼那雨雾笼来,沁得那纸上的人偶潮泽泽,扶瑄蒙着那雨雾,忽觉尘凡苍茫如沧海一粟,庄子梦中会蝶,可他虽是醒着,却如画影凌烟,身神入画。
桃枝说完这番话,也未知本身陈情够不敷诚心,她吃准扶瑄的心性是不会打人的,才敢发言说得重,好叫扶瑄信她挽回她本来的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