蓖芷稍于乌衣巷中人一步,自放勋入城门时便收到了风声,他本不将此事当一回事,只在凌晨用膳时与扶瑄初梦随口道起,却见初梦与扶瑄二人神采黯黯,二人之间活动着一股说不出的奇特气场。本着他对男女之事的灵敏,才有些猜到三人应是纷繁纠葛过一阵,想来也是,初梦这般良善聪明又焕若芙蓉天成的女子,他蓖芷亦是欢乐不已,更别说旁的公子了。
“初梦,维桢不过是来讲些对劲话罢了,我与她当真是明净的,你信我!”扶瑄待维桢走后有一件事便是向初梦廓清,直愣愣望着她的眸子,细心打量此中藏着的奥义。
“蜜斯,莫恼了,莺浪这便去将屋外那些燕啊雀啊的摈除走。蜜斯消消气,好歹先用些膳罢。”时近中午,莺浪将一木案好菜放于案上,“赵姨娘那头已然晓得蜜斯对扶瑄公子的情意了,悄悄用些膳,无人会知的,只怕蜜斯再饿下去便减了丰肌,便欠都雅了。”
“蜜斯多虑了。天子赐的婚,谁敢来笑呢,这世产业中又有几户蜜斯可亲得天子赐婚呢。”
“维桢蜜斯故意了。太医言说只消扶瑄公子身上的余毒拔尽,便会复苏的。”
“扶瑄倒也未残疾罢……”蓖芷有些哭笑不得,“不过是身子孱羸,废了武功罢了……身子倒还是健全的,该有的服从皆有。”说罢憋着坏笑瞥了一旁初梦一眼。
“哪儿来的鸟雀乱鸣!”维桢说罢,便顺手将身边一只白玉杯掷碎在地上。
“莺浪倒是感觉,即便扶瑄公子身子废了,可他的气韵仍比竹兰,温文尔雅,又道他生的如许俊美,将来秉承谢老爷的爵位,也并未差到那里去呢。”
“晓得又有何用,来了建邺这么久,不还是一事无成么?”维桢愤然道,“即便是陛下已然赐婚这般钦定之事,仍有初梦其人从中作梗,害得我连青梅竹马的扶瑄兄长亦攻不下,的确叫我颜面扫地!”
维桢笑得有些娇羞,道:“不是‘善心’呢……”说罢又朝初梦望了一眼,似说与她听似的。
“拿笔墨来,我要去书一封,递与放勋兄长。”
前时扶瑄卧房那股吹散的愁绪,似乘着夏风,吹至了维桢所住厢苑。
“可复苏怎够呢。”维桢说话慢条斯理的,又似要哭似的,“有维桢在,定不会叫扶瑄公子落下残疾的。”
这话又叫扶瑄内心一凉,怯怯地问:“怎的,你不在乎我么?”
“可惜她现在已不为灶房婢女,连戏弄她也未有机遇!”
“蓖芷公子有礼了。”维桢仪态楚楚,向蓖芷行了个礼,全然将一旁的初梦疏忽。她来乌衣巷内数月不足,亦对蓖芷在府中的职位有所掌控,“蓖芷公子,烦问扶瑄兄长情状好些了么?”
长公子屋苑这头,本来一场宽裕狼狈却叫初梦几句打趣吹作云淡风轻,本日屋外天气朗润,风过檐下,送来淡淡木槿雅香。夏雀轻啼,听得一些模糊约约的清澈悦音,乘着微风扬向远方。
扶瑄昏倒了几日,那头厢苑所住的维桢亦是心神不宁。
“他走时留了一道口谕,如有急事可去城中驿站托人寻他。”
“维桢蜜斯有礼了。还是昏倒着……每日几贴药在服,环境倒还稳定。”
扶瑄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可这心倒是难堪严峻的不可,恐怕为维桢说了些过甚的话叫初梦烦恼妒忌。又过了很久,好不轻易熬到维桢走了,可再摸他这衣衫脊背,倒是出了足足一淌虚汗。
可初梦倒是淡淡地清算着维桢用下的茶具,只朝他笑了笑道:“我与她置甚么气,你当我是你么,醋葫芦一只。”
光阴如箭急,过了三日,久违乌衣巷的放勋公子竟驾马返来,身边还带着一名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