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朱门高柱,青瓦白墙,即便在夜里叫黑夜蒙上了一层翳,也叫他认得清楚。
“还需几时才到?”桓皆问。
少时,只前目之所及处渐生了淡淡光彩,橙橙悄悄的昏黄一片,林中风一起,那火光便淡淡随风摇摆,再走近些,才瞧清是些许围径大略一人度量的灯笼,正高悬与屋檐下随风轻摆。此处还是高墙森严,但仿佛的确人迹罕至,非论屋表里半点人声也听不到。
“此径常日行来不长,不过夜间行来照明不敷,公子心焦又才感觉冗长。但此径是最避人耳目的,请公子稍安勿躁。”
“究竟还需几时?”桓皆减轻了语气。
桓皆心中有些撤退了,又骑虎难下,只好跟着那主子接着走。
自声色鼎沸处步入这夜色沉寂,他背身而走于半夜建邺城中的青石小径上,初初另有些不适应,将莺歌燕舞,靡丽喧哗离他将即将远,拂面而来夜间清冷沉寂的南风,此中更迭处的欣然若失,大略只要与他一道夜路缓行,长途越渡的离人灵魂才可观清。
还未等桓皆回应,那主子已然退身而返,掩身入了密林不见踪迹了。桓皆眯起醉眼望着十步之遥那屋,屋檐之下,定睛细巧便可见灯笼上墨字正书的“冰”字,底下那扇紧闭之门,如平常雕门恒无不同却极耐打量似的张望了好久,直至风拂乱了碎发也岿然不动。
主子在阴暗处立住了步,道:“公子,前头那屋乃乌衣巷内储冰的冰室,现在蒲月还未到存冰之时,那边且空置着,也无火食,公子请去那处,初梦女人已在里头候着公子了。”
“你是初梦女人的甚么人?”桓皆由着府内密密植被蒸腾而出冷气一笼,倒酒醒了五六分。
一念天国,一念天国。
一下,两下,三下。
他忙将话题岔开问:“你言说‘初梦女人与你说我并非常人’,她如何说我的?”
“公子稍安,大略小半柱香便好。”
“但说无妨。”
“我听你言语当中,似念过书,在府中担负何职?”桓皆借着模糊的月光,欲看清主子的脸,但无法此径过分幽深,未有半点筛漏而下的清辉。